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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字幕🔥AI漫畫【江山為卷】:有人經書一卷,青燈長明,謀一個天下太平。 有人烈酒一碗,風雨無懼,求一個快意人生。#漫畫解說 #有聲小說 #小說 #推文 #小說推薦 #持續更新

    我明明是个体弱多病的柿子 却被皇帝下令去攻打强大的蜀国 然而他只给了我5万兵马 可蜀军却足足有20万精锐 就在皇帝以为我会战死沙场时 突然宫外一名骑兵飞奔大喊八百里 急报九世子率军连破蜀国四关 直逼蜀都最后的屏障天门关 一时间皇帝和众大臣都震惊了 只要天门关一破 蜀都就可以轻易拿下 然而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皇帝不仅答应了蜀国的割地求和 甚至还下令马上撤军回朝 可我却公然违抗了圣旨 因为这一战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只为取回我爹战死前 留在蜀国城头上的那柄风雪剑 就在我决定继续攻打蜀国时 主将关羽却苦笑着摇摇头 天门关可不是一般的小关 而是天下第一雄关 并且城内还有6万蜀军精锐 我军却只有不到5万 所以现在只有撤军才是上策 只见关羽将军紧锁眉头 就在他看向我正准备说话时 却被我制止了 关将军不必多言 既然关将军没有破城良策 那接下来就必须严格执行我的计划 随后 我用手指出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这就是破城之策 我们可以直接绕到天门关的后方 此镇名叫尧山镇 是蜀国军械粮草重镇 恰好就在蜀都和天门关中间位置 因为这里非常安全 所以把守的兵力很薄弱 不料关将军直接摇头否决瑶山镇 不可能不可能 大军根本就无法进入 他指向瑶山镇前的一处谷地说道 想要进入瑶山镇 就只能走这片谷地 而这片谷地全部是密林 别说骑兵 就算是步兵都难以通行 况且蜀都的援军5天内就抵达天门关 如果我军不能按时到达 到时候别说攻城 怕是逃跑都来不及 可接下来 只见我勾起诡异的笑容看向关城 他怎么也没想到 我早就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那一片密林谷地 去年就被洪水冲刷了 现已被村民改成了耕地 关城将军顿时目光一惊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我只是咧嘴一笑 我要天门关不攻自破 关5却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行动 只见我抬头看向晴朗的夜空 今晚就出发 齐军校场内 4,000齐军精锐整整齐齐的列队 这场仗能不能打赢 就看这支齐军了 而这支齐军的将领 便是关城的弟弟关直 出发前关城拍了拍弟弟关直的肩头 道必须保护好世子殿下 关直点点头 4,000齐军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营 必须在天亮前通过那片谷地 否则就很容易被蜀军斥候发现 可就在我军即将到达尧山镇时 忽然有一中年汉子骑马挡在了前头 官职马上举手示意齐军停下下马 只见那中年汉子快速走来 并激动的喊了一声小安子 顿时我急忙翻身下马 叔看着眼前已经和他一样高的我 李成玉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殊不知这一别就是10年了 原来李成玉是我爹当年战死前 部署在蜀国的案子 李叔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当下之急是如何攻下眼前的尧山镇 李成玉从怀中掏出了尧山镇详细地图 那里的兵力部署 以及岗哨位置一目了然 官职瞬间两眼放光 这简直就是待宰的肥羊呀 可我却拍了拍官职的肩膀道小官将军 这4,000人马可不是给你用来打冲锋的 而我的计划就是等天黑后 悄悄进入尧山镇进行偷袭 整整4,000齐军就像天降神兵 悄悄的进入了山林中 万事俱备 只待天黑 可天色刚黑 不料就忽然电闪雷鸣 下起了大雨 此时我面色凝重 看向身前的将士们 带着一股狠劲说道都给老子惜命点 不然明天早上的大锅炖肉吃不上 就别怪我了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 便开始一场无声的刺杀 由于将士的战刀过长 不适合刺杀所用 所以很多士兵直接折断戒指 当做匕首来用 一个军帐一个军帐的协同刺杀 蜀军多是打着呼噜就见了阎王 即使有叫出声的 也被外面的雷雨声给掩盖了 手起刀落便人头落地 比杀鸡还轻松 转眼间还不到半个时辰 尧山镇的7,000蜀军全都见阎王了 雨水冲刷着血水 所谓血流成河不过如此 然而第二天刚亮 将士们还没来得及休整就传回了密信 只见我露出了狰狞的面色 像是一头凶兽盯上了猎物 就连官职将军看了都觉得有点瘆人 原来接到的密信是 蜀国二皇子率领的4万援军 在今天天黑前就到达尧山镇 而我将要吃掉这4万援军 当然并没有将消息告诉众人 随后我转头看向关直 关将军下令 将所有徐字军旗插满整个尧山镇 咱们唱一出空城计 可关直却好奇的挠挠头问道啥 是空城计 我眯起眸子 眼里透着要挟的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 我还下令架起了很多火堆 并把蜀国援军消息传开 就在尧山镇20里外 四万蜀国援军正在往这里靠近 蜀国二皇子对身旁老将开口道 程将军前方不远便是瑶山镇了吧 老将程喜点点头 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尧山镇 可就在这时 突然一斥候飞奔而来报大事 不好了将军 尧山镇突然挂起了徐字旗 而且那里的河流都被血水染红了 成喜顿感大事不妙 确定是徐字旗 确定而且从燃起的烟火看 怕是不少于3万人 不过此时二皇子刘显却认为 为了保险起见 建议大军原地休整一夜 同时派出探子摸清情况 然而成喜沉默了一会后 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支敌军从哪里来 但是我断定 尧山镇中的大黎军绝对不过万 应该立即组织大军掩杀过去 攻下尧山镇 然而话音刚落 忽然就听到外面震天的喊声 殊不知我已率先下令 让官职带领4,000骑军袭击蜀国 大军瞬间杀入蜀军前锋部队中 使得前军大乱 此时刘显对当下情形 当机立断道下令蜀军两支奇军 从南北两侧迂回包抄 如果大黎军死战不退 那就吃掉它 如果一击即溃 则不可追击 果然官职的骑兵 很快就边跑边丢弃头盔战甲 但是后撤的阵型却是井然有序 刘显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果然和自己预测的一样 大离军是想引诱上套 刘显接着自信的说道 命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然而却马 上遭到了城西反对 殿下万万不可呀 此地是洼地 不宜安营扎寨呀 可刚打胜仗的刘显哪里还听得进去 显然 已经证实了我方有三万大军的猜想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我已率领3千骑兵 连夜赶往江水的上方堤坝 此刻的他对自己的自信已经到达顶点,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程将军,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此时撤军,对方大军趁乱掩杀过来,你知道后果吗?」 其他将军也点点头,如果遥山镇真有敌军大军,此刻后撤,对方大军突然杀过来,那一定会损失惨重。 程喜不甘心,指向地图北方的天都江道: 「你们看这里,天都江自西北而下,在这里突然大拐弯,流向东北,如果江水在大拐弯这里决堤,后果不堪设想,我军可能会被瞬间淹没。」 刘显似乎早就预料到程喜会用天都江来说事,微微一笑道: 「老将军放心,我先前已经派人往北而去,勘察堤坝,没有任何异常。」 其他人也劝解道: 「是呀,程将军,士兵已经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无论是进攻还是后撤,都不是良策呀。」 「休整一夜,待士兵吃饱喝足后,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制订方案攻取遥山镇。」 众将七嘴八舌,经过刚才敌军进攻后,站在自己一方说话的人都沉默了。 别说他们,就连自己现在都拿捏不准遥山镇敌军是故布疑云,还是真的设下圈套。 刚才的丢盔弃甲明显是故意的,而且明显到傻子都能看出是故意败走。 敌军这样明显演戏的目的是什么呢? 程喜现在是真的乱了,对方到底是谁在用兵,竟然如此诡异? 程喜面色一黑,大袖一挥,愤怒的离去。 刘显眯起眸子,看着程喜离去的方向,似乎眼中隐隐有怒火。 其他将军也看出气氛的凝重 「啊,这……」 众人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这仗还没有开打的,主帅和副帅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刘显收起面上不悦,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道: 「诸位,我想敌军今晚必定还会夜袭,所以我想请诸位做好防护,但是切忌不可出营追击。」 「周将军,你的骑军就安放在大营两侧,只要他们敢出来,你就拉出去将他们赶走,但是不可追击。」 周将军抱拳道:「领命」 而后刘显继续下达系列命令,就连几位军中老将都点头认可,这个二皇子不简单。 与此同时,刘显将封你信绑在信鸽腿上,扔上天,信鸽展翅向东飞去。 遥山镇外,青儿正准备弯弓搭箭,将天上的信鸽射下来,却被徐宁安拦住了。 「不用射了,我知道信中写啥?而且能不能攻下天门关还靠这封信呢。」 青儿收起弓,一袭青衣,面青瘦,自带一股清寒气,犹如一只高傲的天鹅。 一袭青衣风华绝代来形容是绝对不为过的。 她偏头看向徐宁安问道: 「信中写了啥?」 徐宁安微微一笑道: 「敌军天门关前主力已经绕道遥山镇,正与我军对峙,还请将军出兵西回,前后夹击。」 青儿看着徐宁安楞楞出神,清冷的眸子转动一下道: 「赵武不会信的。」 徐宁安对此已有准备,现在这个点他也该入天门关了。 「他自然不会信,可是我有办法让他信。」 青儿没有再过多言语,收回眸子,望向前方敌军军营,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门关内 赵武站在城头遥望挂着关字大旗的敌方军营,昨天和今天的敌军有些异常。 「将军,敌军有些异常呀,昨天突然前来叫阵,而且斥候也明显增多。」 「而且他们军营外围的哨岗明显增多,但是对方的炊烟却是减少了很多。」 副将许有才在一旁说道,从大离军安营起他就让斥候盯着对方的炊烟数,每天都有记录有多少炊烟升起。 赵武也开口说道: 「确实有些诡异,昨天夜里我准备潜入地方军营,没有想到对方营中有高手率先发现了我,还距离一里多地就有几十张重型攻城床弩齐齐向我射来,无奈只能撤回来。」 许有才一惊,身为天门关主将竟然夜探敌营,这也太草率了。 「将军你这……」 赵武起手打断了许有才的话,城下这支敌军太诡异了。 前不久他们都是闪电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四城,横渡饮马水河。 现在却整整三天按兵不动,越拖下去,对他们说就越不利,他们这是为何呢? 「这关诚应该是辽国大将关华之子吧?年轻有为呀,我蜀国又有几个这样的年轻俊杰呢?」 许有才摇摇头,这关诚确实厉害,别的不说,就从这安营扎寨上来说就不简单。 大营直接设成了三角椎型,将中军大营设在正中间。 这样无论哪个方向受到攻击,都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其他两面的军队支援,能够快速反应。 即使是撤退的时候,尖角部队也能有效阻击敌军,赢得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将领步履匆匆走来,对赵武说道: 「将军我们斥候在后方发现一个受重伤的士兵,伤他的是大离军的箭矢。」 赵武心中一惊道: 「他在哪里?」 「我已将他带到议事厅。」 赵武急忙转身向议事厅走去,步履匆匆。 看着眼前这个嘴唇发白,衣衫褴褛士兵,赵武面色如常 肩一支箭从后背肩头贯穿前面,已经发脓溃烂。 他有意无意的望向士兵裆部的裤子,磨损的有些厉害,然后才悠悠开口问道。 「你从哪里来?怎么伤成这样?」 那名鬓角已经有丝丝白发的老卒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我从遥山镇来,敌军大部队绕行到遥山镇,偷袭了遥山镇。」 赵武面色一寒,厉声道: 「你休要胡言,遥山镇在我蜀国腹地,怎么可能有敌军进得去。」 受伤老卒仿佛随时都能断气的说道: 「将军,千真万确,敌方至少有四万大军。」 赵武怒了,一拍桌子怒斥道: 「我看你是敌方细作。」 那人并未回话,而是望向赵武身边的副将许有才。 许有才一进来就认出了此人,乃是遥山镇一名粮草官,许有才开口道 「将军,他确实是遥山镇一名粮草官,半年前我去调拨粮草就是他负责登记的,军中很多兄弟都见过。」 赵武微微安心,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伸出手指断断续续说道: 「一天前夜里。」 说完就昏死过去,赵武命令人将他送去医治,不知还能否救活。 老卒确实是细作,而且是多年前大皇子徐渊安插在蜀军中的细作。 他将遥山镇被攻破的时间提前了一天,遥山城还未破前两天他就被李成玉含泪射了一箭,然后骑马逃往天门关。 所以徐宁安说他在赌是真的,他赌能轻而易举的拿下遥山镇,赌刘显会在洼地驻军,赌天门关一定会分兵。 所以李成玉在徐宁安还未见到遥山镇前就将遥山镇被破的消息送往了天门关。 徐宁安需要一个时间差,但是这个差值不能太久。 就像攻破遥山镇后,蜀都的援军需要在两天之内到达遥山镇,这样才有机会吃掉他们。 当然一切的前提,需要一个强大的谍报系统支撑,所以他才说为了这一战准备了很多年。 这些年他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在蜀国各地安插了无数谍子,还有父亲留给他的。 这些谍子就像一张蜘蛛网一样笼罩蜀国,蜀国的一点一滴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赵武现在心里已经是乱做一团麻了,作为一个老将,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被动的仗。 他看向悬挂的在一整面墙上的行军图开口问道: 「你们想想天门关附近有没有哪里可以通过大军。」 一众将领望着行军图一筹莫展,这天门山脉犹如天堑,哪里来的路可以过大军。 龚如令突然望向河头镇前的谷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急忙上前指着这片谷地道: 「这里,这里可以通过。」 赵武面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这里不是一片荆棘地吗,怎么可能通过军队,他们不会有时间砍山吧。」 龚如令摇摇头道: 「这里去年饮马水河涨大水,冲毁了上游堤坝,洪水冲过这片谷地。半年前我曾游猎到此,已经被平民种上了庄稼。」 「你确定?」 龚如令确定的点点头,那里他清楚的记得,因为他在那里狩猎了一头两百斤重的大野猪。 赵武急忙对龚如令道: 「立马派人去查看,不,你亲自去。」 龚如令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转身就走。 不过他心里已经猜到敌军十有八九是从那里通过去了。 赵武能成为蜀国十大名将之一是因为他的谨小慎微,一生行军几乎没有什么败仗。 一个时辰后龚如令全身湿漉漉,满脚的黄泥,步履匆匆的回到议事厅。 众人从他那难看的脸色已经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结果。 「将军,敌军确实从那里越过我们的防线了。」 赵武面色冰冷如雪,努力压制心中怒火道: 「能大体看出多少兵马行进过吗?」 他还在怀疑,他不相信眼前的敌军军营是一个空大营。 龚如令摇摇头,这几天都是连天大雨,那里已经被冲刷成一片泥汤了。 「连天大雨冲刷去了所有脚印,难以判断。」 不过从那泥汤深浅来看必然是大批军队经过。 确实,徐宁安带着四千骑军来回在那里跑了四遍,直接将那片谷地踩成了泥潭。 赵武心都凉了,看来敌军确实跑到天门关后方去了。 那他们跑到天门关后干嘛呢?就为攻一个遥山镇?切断自己的物资补给? 天门关的储备足够支撑半年之久,敌军冒如此大的风险偷袭遥山镇,显然不是这个! 赵武来回踱步,思考他们为什么要攻取遥山镇。 烧了遥山镇的粮草军械?用遥山镇的重型攻城设备从后方攻打天门关?继续西进攻打蜀都? 这些看起来都不大现实,而且敌军的大营象是有意制造假象拖住自己。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遥山镇。」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性,急忙看向地图,同时开口确定道: 「有才,二殿下的援军按照正常行进路线应该到哪里了?」 赵武这么一问,许有才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果按照正常行进路线,今天或者明天到达遥山镇。」 赵武脸色都快结冰碴子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天门关,而是二殿下。」 众人已经冷汗直冒了,这是大事不妙呀。 蜀国谁都知道赵武和二皇子亲近,支持二皇子将来登帝。 如果二皇子出了事,大皇子继承皇位的话,赵家以后在蜀国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当然这里所有人都一样,要是二皇子出了事,大皇子就是唯一皇位继承人,到时所有支持二皇子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集结城中所有兵马。」 似乎还是有所不放心,赵武继续说道: 「杨立,你率两万步兵进攻敌方大营,如果敌军出营迎战,你就冲杀过去。」 「如果冲到距离敌方两里处,敌军还是没有动静你就立刻撤回来。」 杨立有些懵,怎么敌军出营迎战要冲杀过去,而不出营迎战反而要撤回来呢。 敌人不出营迎战不是说明敌军大营空虚吗? 但是他还是领命而去:「得令」 杨立走后,赵武继续下令道: 「许有才,你立刻集结其他四万大军,随时准备出发。」 关诚在军帐内坐立难安,已经第四天了,怎么天门关还是一点动静没有?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副将张平急匆匆闯进军帐内,面色喜悦,说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将军,动了,动了」 关诚原本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什么动了。」 顺了口气张平气喘吁吁的说道: 「前方斥候来报,敌两万步兵出城向我们杀来了,看来敌军中计了,以为我们是空大营呢。」 关诚却不这么认为,但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笑容。 「命令大军,敌军不到一里之内不可出兵,谁要敢不听军令提前踏出半步我砍了他狗头。」 张平不解关诚为引诱敌军出城都做了那么多迷惑手段,反而敌军出城却不迎战。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他并未多问,关将军用兵自有他的道理。 关诚激动的一拍桌子,桌子立马碎裂成几块。 「老王八,终于咬饵了,既然你咬饵了,那就没有放跑你的道理?」 诸位随军大臣看着皇上因为手上秘信脸色越来越难看,个个噤若寒蝉。 徐棣直接将手中的密信揉成团,摔了出去,大声嗬斥道: 「这个混蛋,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还说要去看看西蜀的帝都的城头有多高,他没有见过吗?」 看着脚下的纸团,大祭酒方玄舟捡起来,展开一看,脸上表情也是变换不定。 「其一,我听说蜀国太子大婚在即,而且娶的是蜀国第一美人,所以我想去讨杯喜酒喝,顺便帮蜀国太子品尝一下蜀国第一美人的滋味。其二,我想看看蜀国帝都的城头有多高。」 老皇帝徐棣看向方玄舟道: 「方祭酒,给众卿都念念。」 方玄舟当即将其念了一遍,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这种混蛋话从混蛋纨绔九世子口中说出来很正常,挑不出毛病。 如果他不这样说才不像九世子徐宁安的作风,这就是他该有的样子。 一时间一众随军大臣是面面相觑,这能怎么说? 皇上已经下令,命他撤军,可是他抗旨不听,能有什么办法? 而徐棣也不想放过这帮老是给自己添堵的大臣,直接发难道: 「众卿怎么看?」 无人应答,不知从何而答。 「陈爱卿,你怎么看?」 礼部尚书陈士林硬着头皮走出来道: 「皇上,九世子这是抗旨之罪呀!而且如果他继续打下去,就是我们违反条约在先,恐蜀国趁机发难,不给割地和赔款呀?」 众人心头一凉,陈尚书恐怕是要吃皇上的怒火了。 谁都看得出这把火皇上是憋了好久了。这次西征看似取得巨大成果,可是谁都知道皇帝的目标是统一天下。 这一撤,皇上怕是看不到大离一统天下了,这能不气吗?一肚子的火。 果然徐棣面色一改,满脸怒火嗬斥道: 「好呀,他抗旨不尊,要朕跑到天门关前把他拉回来砍了吗?还是你陈尚书去?你说谁去?」 被点名的一刻,陈士林的心已经跌到谷底了,无论自己怎么答都没有完整的答案。 陈士林低头不语,现在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未得到回应,徐棣目光巡视众臣,怒火这东西得雨露均沾: 「你们说,谁去?」 看着徐棣掐着月要的骂,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乌纱帽不保。 众人只能将不满都怪罪到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九世子身上。 就他天天在青楼鬼混,能连破四城才怪,要不是有关诚,现在怕是尸体都发臭了。 所有人都将功劳都归功在了关诚身上,而纨绔九世子还是人人唾弃,似乎他就只能有被唾弃的份。 回到行宫,徐棣的面色明显比前几天好看多了,这一通怒火泻的很爽。 看一众大臣厕所说话,苍蝇飞进嘴的模样,他就觉得莫名的爽。 西征这一路,可是没有少受这些公卿贵族的气。 但是心里还是有怒火的,别人不知道那混小子想干嘛,他是知道的。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明显就是冲着他爹留在西蜀帝都城头的风雪剑去的。 「真是个混小子呀,当年说渊儿混,可这小子更混。」 老太监搭话道: 「可这一众皇孙中皇上不是最喜欢九世子吗?九世子混是混,可是机灵着呢?」 坐上皇帝后就真的是孤家寡人的了,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几个有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 「老福呀,我就担心这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老大没死就好了,他在的话安儿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我大离何愁不兴呢。」 如果别人听到这些话,绝对在朝中掀起滔天巨浪,可是徐棣知道老福是不会多嘴的。 福公公微微屈身说道: 「又何止九世子呢,二世子何尝不在藏拙,现在秦王府势弱,一群孤儿寡母,如果将皇位给他兄弟两任何一个,秦王府都是滔天巨祸。」 老皇帝徐棣点点头,这一点他都看清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庇护秦王府,可惜徐渊当年得罪的王公贵族太多。 「我已经亏欠渊儿了,秦王府不能出事了,也算弥补我的一点愧疚了。」 私下里徐棣说话都喜欢用我,许多年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难改了。 福公公点点头,然后开口道: 「那九世子那边?」 徐棣摆摆手道: 「五万人马死了就死了吧,但是一定要把他活着给我带回来,你看着安排吧?」 「诺」 福公公领旨而去,他一直是皇帝的影子,他掌管着大离王朝的所有黑暗。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大营老远就听到张平的大喊声。 关诚料定敌军十有八九不会真攻大营,所以格外镇定。 赵武用兵稳如泰山,而且生性多疑,所以这一定是他的试探。 冲进军账的张平道: 「将军,敌军在距离两里处突然停止前进,而后撤了。真可惜,让他们给跑了。」 然而关诚闻言后,一拍手掌,直接激动道: 「上钩了,上钩了?」 张平不明所以,这敌军都缩回乌龟壳了,怎么还上钩了? 「张将军,你命令所有将士,恢复正常行灶炊烟,让将士们敞开肚子吃,今晚炖王八。」 这下张平更是扌莫不着头脑了,关将军做事怎么越来越像那个九世子,妖邪的很。 关诚似乎很享受这种烧脑的高手对决,他知道已经进入最后的博弈了。 「不行还得给他来上一剂猛药?」 他又对张平说道: 「张将军,天一黑下来,就命令大军拔营后退九里。」 这下张平不淡定了,这要是拔营撤退途中,敌军出城冲杀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将军,如果拔营中途敌军出城冲杀怎么办?」 关诚微微一笑道: 「敌军不会在我们拔营途中进攻,但是他们会在我们安营扎寨的时候发动进攻。」 丈二和尚扌莫不着头脑的张平只得领命下去。 天门关内 「敌军于遥山镇藏兵四万余,将军可回兵围而歼之。」 看着手中秘信,赵武如同吃了一盒定心丸,心中大定。 可心中还是有疑虑,看向耿恭道: 「现在敌军大营什么情况?」 耿恭按照赵武的要求,一直观察着敌方军营的一举一动。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他们的炊烟突然变多了。」 赵武心更定,开口对许有才道: 「许将军,你立刻带四万大军火速驰援遥山镇。记住不要试图吃掉遥山镇敌军,而是想办法和二殿下的大军会合。」 如果遥山镇驻扎的真是敌军主力,那二殿下的四万大军岌岌可危。 他不期望能吃掉遥山镇的敌军,只希望能保住二殿下。 看着行军图,赵武提心吊胆,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关诚已经不在天门关前大营了。 从敌军开始驻扎到现在,敌军一下示强,一下示弱,犹如一团疑云,对方明显是在欲盖弥彰,现在就看他们后不后撤了。 同时他更担心遥山镇以西,二殿下率领的四万大军: 「希望老程能劝住二殿下,在青山镇驻军,否则危已。 看着偷袭败走的敌骑军,一众将领对刘显是更加佩服了。 「二殿下白天还说,敌军一定会夜袭,果不其然,料事如神。」 夜色遮住了刘显的脸,使得他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小道罢了,对方还想引我出兵,想多了。等到赵将军的兵马一到,我们就可以大举进攻遥山镇了。」 有一位将军很好奇的问道: 「殿下,既然遥山镇有敌军几万大军,他们为何不直接进攻我们,而是要引我们上钩。」 刘显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这么问: 「此言差矣,这是我蜀国腹地,他们需要以最小的代价保持战斗力。」 「我敢断定,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对方一定会坐不住,明天天黑之前他们一定会和我们决战。」 那个将军似乎想明白了说道: 「明天天黑之前,他们不出兵,那天门关回援的大军和我们就会将他们合围。」 「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天门关大军到达之前吃掉我们,或者撤军遥山镇。」 一时间众人明白为何刘显冒着兵家大忌也要这里安营了。 在这里安营能有效牵制敌军,如果敌军想跑,那己方也能快速反应,死死咬住这支深入腹地的敌军。 「殿下已有兵法大家之资,将来要是能继承皇位,一定能带领我蜀国挥兵中原。」 所有人都点头赞同,殿下第一次用兵,便能如此深谙用兵之道,将来必成大器。 所有人中只有程喜面色难看,刘显这一系列指挥下来,他也刮目相看,心中甚是欣慰。 可是他就是觉得那里怪怪的,总感觉心里空空的,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徐宁安率领三千骑军夜袭后根本没有回遥山镇,而是一路南下,绕道敌后方青山镇。 不过关植不解的是明明从北边绕道青山镇更近,而且路也更好走,不像南面泥泞。 「殿下,走北边不是更快吗?」 徐宁安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 「北方有江堤,敌军驻军洼地,现在北方全是敌军斥候,你怎么过去。」 徐宁安这么一解释,关植一听,还真是这理,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呢? 现在的遥山镇远远看去,灯火昼明,似驻扎着几万大军。 实则,遥山镇已经是一座空镇,也不能算完全空。 徐宁安带走了三千人,余下一千人不到。 一些受伤的士兵被徐宁安留在这里,守火堆,不停的给火堆添柴,造出大军驻扎的模样。 而那些没有受伤的则是分成无数队的斥候,分布遥山镇外围,使得敌军无法窥营。 这些人中,有保护徐宁安的三分之二高手。 徐宁安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遥山镇内,不然全部砍头。 看着天已经微微明,却未完全亮开,这一夜算是过来了。 程喜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天一亮,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一夜未合眼,战甲也未脱直接倒在简易的军床上合上眼,略做休息。 迷糊间,突然听到外面杂乱不堪,而且有隆隆之声传来。 程喜心中一惊,意识到大事不妙。 一个侍卫冲进军帐,大喊道: 「将军,快撤,大水来了。」 程喜先是原地愣住几息,心中就一个念头:全完了。 侍卫拉着他冲出营帐,将他推上马,一鞭子打在马上,战马一路西奔。 天才刚刚微明,很多蜀军将士还在睡熟中,大洪水就滔滔而下,根本来不及跑。 一夜无事,谁曾想在这天微明迎来这等祸事。 整个蜀军大营已经乱做一团糟,到处都是喊叫声。 很多士兵没被洪水冲到,就已经死在了同袍的踩踏下。 程喜一路跑,一路大喊: 「不要乱,不要乱,有序撤离。」 可是看着这近在眼前的洪水,谁还有心思听。 程喜的声音如同沧海一粟,淹没在了嘈杂之声中。 眼看大势已去,程喜只得跟随刘显策马狂奔,向西而去,直奔青山镇。 滔滔洪水似百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跃入大营。 拥堵不堪的蜀军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水从天而降。 很多士兵甚至惊恐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显露出来,就已经被洪水淹没。 大水无情,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一条生命,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李成玉看着这滔滔奔涌而下的天都江大水,眼里没有一丝别样的波动,这就是战争。 他身后有五百老卒跟随,这些都是当年大皇子徐渊的部下,他们中已经有很多人鬓角斑白。 他们留在蜀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偷偷的跑回大离。 当年他们是跟随着大皇子一路破天门关,骑着战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蜀国的。 他们不愿意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像一只老鼠一样逃回大离,哪怕是死在异国他乡。 这些年他们被蜀国人称作流寇,到处东躲西藏。 现在他们要告诉蜀国人,他们是大离铁骑,大离战神徐渊部下最精锐的骁军骑。 李成玉缓缓展开那杆珍藏已久,已经破旧不堪的徐字王旗,大声道: 「大离皇子徐渊帐下骁骑军,出战。」 后面五百老卒齐声道: 「骁骑永存,军魂不灭。」 而后五百铁骑纵马狂奔,一路西南行,兵锋直指青山镇。 十年风雪铸忠魂,匣中战刀锈未生。 乍还当年报国志,青丝已白骨铮铮。 看着跟随在自己身后两千多一点的残兵败将,刘显面色阴沉如水。 谁会想到对方主帅如此阴险,竟然在天明未明时,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发难! 刘显输的心不甘,他还未见到对方的主力,他还未来的及进攻,他想堂堂正正来一次较量。 他紧紧握着手中战刀,看着被洪水淹没的大营,他心有不甘。 他觉得他没有错,只是对方太阴险,太卑鄙。 「好一个关诚,好一个关诚,将来我一定要会会你。」 直到现在他都还在认为对方用兵之人是关诚,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关诚在用兵。 谁都不会想到真正用兵之人却是那个被扣押在蜀国帝都生活了十年的徐宁安。 突然刘显月匈中气闷,被气的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吓的众人一惊。 程喜急忙搀扶住他: 「殿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程喜看看身边都是些,手中兵器,身上战甲都跑丢残兵败将,心中更是一阵悲凉。 但是作为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急忙道: 「殿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得立刻越过青山镇。如果敌军绕道青山镇堵我们,那可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然而程喜的话音刚落,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就从后方如同雨点般落下。 程喜这是说曹操曹操到,一轮箭雨过后,一支骑军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向这边疾驰而来。 毫无防备的蜀军残兵败将一轮箭雨过后死伤无数。 又看到黑压压杀来的骑军,更是吓得丢盔弃甲,四处逃散。 只有刘显残存下来的亲卫军怡然不乱,保持阵型,将刘显死死护在中间。 程喜大声喊道: 「殿下,往北去,我留下来殿后。」 关植不愧被称为关诚手下第一猛将,手中两柄戟耍起来虎虎生风。 所过之处人头滚滚,如同砍瓜切菜,眼睛里燃着熊熊战意。 残存的蜀军根本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关家铁骑的一轮冲击下就已经溃不成军。 满身是血,被团团围住的老将程喜开口问道: 「我想知道你们在遥山镇内到底有多少万兵马。」 关植咧嘴大笑道: 「有个屁大军,镇一个遥山镇就四千骑军,偷袭遥山镇时还折损了几十个兄弟。哪里来的几万大军」 程喜仰天长笑,没有想到四万大军毁在区区四千人手里,打了一辈子仗,就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 这是真的输的不明不白。 他面色狰狞,宁死不屈,手持长枪向关植杀来。 老将程喜虽然勇猛,可是遇到了力可扛鼎的关植,几个回合后,就被砍去了头颅。 蜀国一代老名将陨落青山头,死不瞑目。 刘显一路向北狂奔,身后五百亲卫铁骑,紧随其后。 身后,关家铁骑死咬不放,不断用马弓游射,如同游猎一般。 已经有好些兄弟被咬死,卫队长赵向名大声道: 「一队随我脱队。」 策马狂奔的五百铁骑分流出一支百人小队,调转马头,手握战刀,缓缓停马。 百人小队一字排开,一手勒马,一手持刀。 战刀出鞘,尤未染血,寒光闪闪。 校尉于正缓缓放慢马速,然后左右两边打了个手势。 两边骑军继续策马狂奔,绕开前面一字排开的敌骑军,继续追。 而中间的骑军随着于正缓缓放慢马速,直至停马。 于正一个手势,关家铁骑也一字排开,只是前后两排,共两百骑。 「收弓」 两百骑军整齐收弓。 「拔刀」 两百柄血淋淋的战刀,阳光下格外刺眼。 看着对方的两百铁骑,留下的一百刘显亲卫队眼里丝毫不惧。 赵向名开始驱马,一百骑也跟着动,马速越来越快。 于正也带头冲锋,两百骑紧随其后。 两支骑军速度到达最快时,已经对撞在一起。 战马速度的加持下都不用砍,刀碰到人都能直接让人头滚滚。 两支骑军擦肩而过,没有撕喊,只有马蹄声和战刀碰撞声。 一轮冲击过后,面向南的骑军无一人坐于马背上,没有人驱使的战马也缓缓停步,铁蹄轻轻刨土。 而面向北的两百骑军也有三十骑战马上空座无人。 没有回头,校尉于正继续策马奔腾,一路向北,空座无人的三十骑战马紧紧跟随。 刘显突然勒马悬停,前方一杆破旧的徐字王骑下,五百老卒浑浊的眼里战意滚滚。 看着后方烟尘滚滚,刘显一咬牙,拔出月要间镶金战刀,一夹马腹,驱马北行。 四百亲卫军整齐拔出战刀,随刘显冲锋。 李成玉用月要带将那杆老旧的徐字王旗牢牢绑在身后。拔出那柄磨损厉害的战刀,没有丝毫犹豫,带头冲锋。 身后五百老卒气势如虹,亦如当年马踏六国,威震天下的骁骑军。 又是一场对撞,这次场面更加壮阔,也更惨烈。 一场对撞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可是几百条生命却无情的被收割。 刘显调转马头,看着余下的一百多骑,眼睛通红。 四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可他们眼里没有丝毫退意,视死如归。 李成玉带领剩下的三百多老卒调转马头,准备第二次冲锋。 徐宁安策马来到他身边,拉住他的缰绳,眼睛通红,闪着泪花。 「李将军,他们是骁骑军最后的军魂了。」 李成玉死死盯住徐宁安的眼睛,没有言语。 徐宁安死死握住他的缰绳,同样死死盯着李成玉,似君临天下。 李成玉似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缓缓收刀回鞘。 身后的三百余老卒紧随其后,整齐划一的收刀回鞘。 然后调转马头,自东西两侧绕道后方。 关家铁骑驱马向前,代替三百骁骑军老卒的位置。 徐宁安一人驱马前行一百米,而刘显同样如此。 两位多年未见的老熟人都没有想到再会是这样情况下见面。 满脸是血的刘显苦笑: 「没有想到是你。」 脸上干干净净的徐宁安咧嘴一笑: 「可我知道是你。」 刘显摇摇头:「所以我输了。」 儿时五六岁,哪知什么家国仇恨。即使带着前世记忆的徐宁安也觉得那段岁月很美好。 徐宁安说道: 「你从御膳房偷出来的糕点很香。」 刘显似乎忆起那段岁月,展颜一笑。 「你每次都狼吞虎咽,十足的傻小子。」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然后心有灵犀同时调转马头,背道而驰。 徐宁安回到阵营,向青儿使了一个眼色。 青儿心领神会,握紧缰绳。 关植声音洪亮如锺。 「收弓。」 所有人收弓挎于马鞍上。 「拔刀。」 整齐划一的拔刀声,没有丝毫的杂乱。 徐字旗和刘字旗开始对撞。 青儿一马当先,领跑全军三个马位,她的目标是刘显。 青儿率先扎入敌方阵营中,直撞刘显。 刘显看见那策马当先的一骑竟是个女子,没有丝毫犹豫,一刀劈下。 青儿目光如炬,剑未出鞘,剑鞘横握,挡住一击。 然后一手拉住刘显的衣领一把将其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一记刀手砍在其脖子上,刘显昏死过去。 同时两柄战刀砍来,她撑住马鞍一个翻身躲过,一人一脚踹下马,而后扬长而去。 除了被青儿擒获的刘显,五百亲卫军无一生还,全部战死于马背之上。 这一战从袭扰到现在,关家铁骑也有五百勇士阵亡,加上前面阵亡的,四千骑现在已经只有三千骑多一点点。 加上骁骑军战死的一百多老卒,徐宁安用一千多人吃掉了蜀国的整整四万大军。 李成玉带领这三百多老卒,整整齐齐排列,所有目光看向徐宁安,眉宇间如同大殿下一般清秀。 李成玉双手端那杆已经重新收好的大旗道: 「这是当年三位夫人共同绣的,今天我将他交还给你,也算是对秦王府有一个交代,对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徐宁安接过那杆大旗,缓缓展开,陈旧的大旗上血迹斑斑,有敌人的,也有自家兄弟的。 它无声的诉说着先辈的铮铮铁骨,见证着大离的愈发强大。 徐宁安将展开的大旗重新递回到李成玉手中。 「天下有资格扛起这杆大旗的,唯有骁骑军,既然你们将他从中原扛了出来,那就得风风光光扛回去。」 三百骁骑军老卒肃穆,全部抬头看着那陈旧的大旗,眼里泛起了泪花。 此刻的他们想大声的告诉死去的兄弟们,骁骑军不会亡,骁骑军会重新扛起徐字王骑纵横天下。 徐宁安后退一步,对着三百老卒深深一拜: 「诸位拜托了?」 三百老卒齐齐单膝下跪,高声道: 「骁骑永存,军魂不灭。」 一众关家铁骑看的热血澎湃,这就是威震天下的百战之军,只要还有一人还在,军魂就永远不灭。 大军一路向东北,绕过决堤口岸,而后南下,继续回到遥山镇,准备迎击天门关大军。 天门关 天色渐渐抹黑,在议事厅来回踱步的赵武心绪不宁,他在等,等敌军动。 这时耿恭突然急匆匆的冲进来,面带喜色。 「将军,果然如你所料,敌军开始后撤了,我们要不要乘机出军追赶。」 赵武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 「不,如果敌军后撤不超过十里那就趁他们安营扎寨的时候,发起进攻。」 「如果敌军一直后撤就没有追击的必要了?」 不止耿恭,就连杨立和龚如令都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已经几天都板着脸的赵武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开始讲解全局。 「敌军从一开始到天门关就开始故布疑云,先是那废物九世子挑衅,然后接下来三天却毫无动静,三天后又开始减灶,同时增加岗哨和斥候。这些操作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驻扎大营。」 龚如令已经想明白部分,但是还是不解道: 「那我们今天出兵,如果敌军大营是空的,那他们应该派出军队,即使的我军心生疑虑。」 赵武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着龚如令: 「既然你都想得到,关诚会想不到?按兵不动才是最大的震慑。」 几人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关诚用兵确实了得,如果蜀国有这等年轻俊杰何愁不兴。 杨立道:「既然将军都猜到这一步了,为何当时不让我直接杀过去。」 赵武看的更远,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天门关,而是已经落在遥山镇战场上了。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首要目标不是天门关,他们的目标是二殿下的四万援军。」 「如果我们这边一打,敌方肯定会送出消息到遥山镇,遥山镇敌军肯定会立刻对二殿下的军队下手……」 赵武相信,如果遥山镇真的是敌军主力,就凭关诚这用兵手法,很有可能吃掉二殿下的大军。 他不敢赌,他需要时间,所以大军出城试探后,他就立刻让许有才带四万大军出发。 他相信只要遥山镇敌军看到这四万大军,就绝对不敢贸然出手,除非他们想全军覆没。 行军需要时间,所以即使知道天门关前是一个空大营也绝对不能动。 他们在为遥山镇敌军拖延时间,自己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经过赵武的分析,所有人如同拨开乌云见青天。 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自己对上这个关诚,还不得被耍的团团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龚如令开口道: 「将军,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不管眼前的敌军,直接六万大军压向遥山镇,吃掉敌军主力,再回过头吃他们不是更好吗?」 赵武摇摇头,眼前的敌军大营虽然只是一个空大营,可是就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必须拔掉。 敌军的目标真的仅仅只是二殿下吗?自己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大离南北大军突然减缓撤军速度,这不得不防? 如果敌军的目标真的是天门关呢?后面有援军呢? 有这座大营在,敌方援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渡过饮马水河,兵临城下。 只有拔掉眼前的的空大营,敌军即使有后续增援部队,也不敢贸然渡过饮马水河? 没了这个前沿岗哨,敌军就要忌惮很多东西了。 拔掉这根鱼刺,就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掉天门关后的敌军,然后回防天门。 这样既能保住二殿下的四万大军,又有足够的时间回防天门关。 「这是一根必须拔掉的鱼刺,不拔掉我不放心。如果他们一路撤退也就算了,可是只要他们撤退十里后安营扎寨就不得不防。」 「我想这一战还是必打的,关诚绝对不会后退超过十里。」 赵武很自信,这几天的较量中,明显可以看出这关诚是个实打实的赌徒。 自古名将多赌徒,历史很多根本不可能赢的战争,最后赢了,后世复盘,得到的结果都是当时将领在赌。 赌赢了功成名就,赌输了万世骂名。 关诚是在赌,可是没有设那么大的赌局,真正的大赌徒是徐宁安。 夜已深,议事厅高堂满座,所有人没有丝毫睡意。 耿恭没有慌张,稳步踏入议事厅,看着赵武道: 「将军,可以出兵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果然和大将军猜的一模一样。 赵武双手重重按在桌子上,语气凝重,目光巡视看着自己的众人: 「整军,出战。」 众人领命而去,他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眼前的鱼刺,而后一路西北而上,绕到遥山镇北面围堵遥山镇敌军主力。 赵武取过头盔系好,然后取过那柄银色长枪惊雷,看着手中的老伙计他百感交集。 陡然间,他气势一变,如同这柄长枪一样锐不可挡,西蜀第一枪,西川枪王提枪出战。 长枪惊雷势如龙,尤见当年赵人雄。 关诚同样是在为大战做准备,整整四万大军,已经被他全部安排到各点位,只要赵武大军不过四万,他有信心吃掉他。 擦拭着手中大戟,当年辽国皇帝昏庸,使得一直忠心耿耿的关家被奸臣所害,家破人亡。 失望透顶的父亲叛国投大离,后来更是用这柄大戟砍下了辽国奸相和皇帝的头颅。 也就是那天,父亲将染着辽国皇帝血的屠龙戟交到了十八岁的自己手上,叫自己照顾好弟弟。 当日父亲自刎于辽国帝都城头,叛国是为关家香火,自刎于城头是父亲对故国的愧疚。 他不知道如何如何去评判父亲是对是错,值与不值。 但是他知道关家军不应该被历史遗忘,父亲交给自己的不仅是大戟,更是一副担子。 重铸关家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张平道: 「将军,敌人动了。」 关诚擦拭的手陡然停下,目光透过帐门,看向西方,那是天门关的方向。 「那就迎敌吧!」 耿恭带领先头军冲入大营后,熙熙攘攘大离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一切都如同赵武判断的一样,大营只是虚有其表。 没多久,耿恭的先头部队就横穿半个大营,势如破竹。 突然耿恭察觉到异常,因为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伸手扌莫向营帐布,有湿漉漉的液体,在看向周边,为何粮草会放在大营中间?这不应该放在后方的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敌军这是要用火攻,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是猛火油。 作为跟随了赵武半辈子的将军,他知道现在不能后撤。 一咬牙道:「冲,快速通过这片区域。」 明知道对方要用火攻,可是耿恭不敢后撤,只能往前冲。 作为先头大军在没有鸣金收兵的情况下,如果自己贸然后撤,必定会引起后军慌乱,从而影响整个战局。 他拉过身边的传令兵道 「传讯给龚将军,让他停止前进,这里有陷阱。让他绕行大营两侧。」 赵武好像早就算到大营中有埋伏,所以将大军分为三段。 前军五千兵马,中军一万,后军五千,中间保持间隔一里。 中军这一万人马随时能支援两方,同时也可以必要时向两边运动。 然而直到耿恭带着人马杀穿大营,都未见营中燃起大火,这不应该呀? 耿恭正在考虑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看见漫天火雨落入帐中。 顷刻间,整座大营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照亮夜空。 与此同时,耿恭看见了前方黑压压的军大军,正张弓搭箭对向自己一方。 看那阵型,耿恭脸色难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多年的行军打仗的经验来看,自己眼前的大军至少一万人马。 他此时就一个念头:大离军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 此时他也明白过来这大火根本不是用来烧他们的,这是用来隔断自己前锋与中军的联系的。 敌军作战意图很明显:分而歼之。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漫天箭雨从天而降,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几名士兵赶忙用盾牌挡在耿恭面前。 身后是漫天火海,身前是半圆形包围圈,无路可退。 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不断被对方用弓箭消耗,耿恭一咬牙,捡起一块盾牌,一马当先。 「随我冲。」 几轮箭羽过后,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弓兵后撤。 张平拔出月要间的刀,直指已经被消耗了三分之一的蜀军,大喊道: 「迎敌」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响,耿恭的前军被三面围攻。 高坐战马手提银枪的赵武看着敌军大营燃起的熊熊烈火,心感不妙,这火势恰好将前军和中军给隔断了。 但是当下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现在只有道绕行,支援前军。 「龚将军和杨将军,你两各自带五千将士,从左右两侧绕行过去。」 「得令。」 直到现在赵武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为敌军主力已经不在此处。 然而这也是关诚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就是要赵武分兵。 即使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他还是小心翼翼,不为别的,因为对方是赵武,蜀国赫赫有名的名将。 这中军又一分为二,现在赵武的两万大军已经被分成四个阵营。 关诚并未吝啬,四万大军,前方一万,左右各一万,余下一万绕行蜀军后方。 他不仅要胜,还要完胜,还要将战损降到最低。 龚如令和杨立绕行到左右两侧时,突然发现了情况不对,边上突然扌莫出了大量敌军。 上来二话不说就是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的招呼下来。 毫无防备急行军的大军瞬间死伤大片,一阵哀嚎。 与围攻耿恭的手段不同,关诚围攻两人的手段却是由弓兵掩护,大军瞬间堵住其后退和前进的路线。 龚如令看到这么多大军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了,这黑压压的大军,怎么都得有一万。 「撤退,打开一道缺口,和大将军的后军会合。」 不愧是跟随赵武手下多年的老将,杨立同样下达了和龚如令一样的命令。 现在只有大军汇合才有一丝突围的希望。 而赵武看着四面燃起的火把心中一凉,自己怎么可能算错了? 可是这四面合围的大军已经在用实力情况告诉他,他中计了。 两万大军被分割为四块,中间隔着一个熊熊大火燃烧的大营。 其他三个战场都打开了花,只有赵武的后军没有受到攻击。 可是后方燃起的火把告诉他,已经被围了。 四个小包围圈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赵武的大军团团围住。 最前方的耿恭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被吃的只剩五多百人。 敌军步兵和弓步兵配合,根本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 五百蜀军用盾牌形成铁桶,一百人一组,五个盾阵,死死躲在里面。 突围已经无望了,只希望能拖住敌军,耗死一个是一个。 可是张平可不想在这里耗,直接拖上来五台攻城床弩,那如长枪般的巨箭在牛筋巨弩的巨大动力下,可以直接钉入城墙中,供攻城士兵攀爬。 盾牌后残存的蜀军看到正在装填巨箭的巨弩,个个心如死灰,面色惨白。 在已经满是鲜血的战甲上擦了擦手心冷汗,紧紧握住盾牌。 这东西要是打在人上,直接能给撕裂成几块,只希望盾牌能多卸掉点力,死相好看点,不至于被分尸。 五台床弩装填完毕,与此同时弓兵也张弓搭箭。 只要床弩破开蜀军的铁桶防御,他们的箭会立刻跟上,将里面的蜀军射成筛子。 「放。」 「咻咻」 五支巨箭同时破空而去,在盾牌撞在盾牌之上,盾牌瞬间四分五裂,裂开的还有后面的人。 然后侥幸活下来的人,微微仰头,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箭雨绝望的闭上眼。 耿恭全军覆没,耿恭自己被一只床弩巨箭射中,身体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张平没有丝毫停留,立马分开大军分别支援左右两边战场。 不得不说,赵武部下的这支军队战斗力确实强悍,左右两支军队愣是死攻后撤接口,杀出一条血路。 杨立更是身先士卒,带领五百死士,愣是冲开一条血路。 而他也被数杆长枪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惨烈至极。 而他用死开出的血路也仅仅只有不到一千的士兵突围了出去。 龚如令这边还好点,在赵武亲自率军冲杀救援后,还有一千三百多士兵活着杀了出来。 可惜他们破了小包围圈,却还有更大的包围圈。 赵武看着这七千多人的大军,不到一个时辰,一万多大军灰飞烟灭。 他现在明白了,遥山镇根本没有什么大军,他们的首要目标也不是二殿下,是这天门关。 他们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自己。 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不堪的败在一个小辈手里,赵武直接吐出一口闷血。 已经满身是血的龚如大喊道: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重身体突围呀,还有这么多兄弟等着你呢!」 关诚的目的很明确,他不仅要天门关,还要全歼赵武大军,煮熟的鸭子没有放飞的道理。 关诚看着团团被围住的赵武大军,可惜骑军大部分都被徐宁安带走。 要是有一支四千人的骑军,那就是快刀割肉了,几个冲锋打乱对方阵型,然后步兵再压上去,分而歼之。 现在关诚手头上能用的骑军,一千人都不到,想用来分割战场,搅乱敌方阵型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支骑军还有别的用处。徐宁安说关诚用兵是不会浪费一兵一卒的,他会精益求精。 「常校尉,现在你将骑军游离在包围圈外围,多多带箭羽。看到敌军往哪个方向突围你就去哪个方向堵。」 「记住,只要敌军不突破包围圈,你就只能在外围游射,不可冲锋。」 「但是如果敌军突破包围圈,你就层层阻击,绝对不能让敌军逃掉。」 常校尉点点头,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敌军分兵突围,我堵哪边?」 关诚看向敌军中军大营道: 「那你就给我盯着赵武堵?」 常睿达顺着关诚的目光看向中军大营: 「将军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出去这条大鱼。」 关诚高做马背,他倒是希望赵武分兵突围,这样就可以继续分割战场歼敌了。 此刻,原本的四个战场已经压缩成一个,七千蜀军被团团包围。 副将张平已经赶到,大军已经从两侧运动到后方,防止赵武猛攻后方,重新逃回天门关。 看着团团被围住的敌军,张平开口道: 「可惜我们攻城的重型攻城器械投石车等被拆毁,不然将其放到包围圈外侧,使劲往里面投火石,一砸一大片。」 关诚摇摇头,毁都毁了,有啥办法。 「我们还有多少台床弩?」 张平直接开口道: 「床弩两百台。」 关诚心里约扌莫估算了一下道: 「一方五十台,全部放到最前线去,配合弓兵消耗敌军。不能让敌军歇气。」 张平有些不解,既然不让敌军歇气,那大军直接压上去不是更好吗? 「将军,我们现在兵力优势,直接冲不是更好吗?」 关诚摇摇头,他现在就是要按兵不动,他在等赵武动。 「不行,冲锋战损太大,最主要的是一乱起来,会给赵武可乘之机。现在谁先动谁就容易出破绽。」 张平点点头,已经明白关诚的意思,而且现在着急的应该是赵武而不是自己一方。 赵武脸色铁青,他也在等,等关诚发起总攻,可是关诚按兵不动,没有丝毫进攻的意思。 反而让弓兵不断远程消耗,一般的弓箭只要竖起盾阵也就无法起太大的作用。 可是关诚竟然用攻城床弩平射破盾阵,然后搭配普通弓箭,不断消耗自己。 龚如令看着不断被消耗的士兵心急如焚,这样耗下去,迟早得死光。 与其这样被动的被耗死,还不如冲杀出去战死。 「将军,我们又有将近一千的士兵被耗死了,突围吧。我带兵假装往北突,拖住敌人,你趁机带兵往西突,这样还有一丝机会。」 赵武摇摇头,现在他已经彻底看穿关诚的策略了,他就等着自己分兵突围,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分割战场,不断压缩包围圈,最后吃掉所有大军。 他在等关诚动,可是关诚似乎已经捏捏准了自己更着急,所以一直不动。 可是不断有士兵被耗死,关诚等得起,他赵武等不起。 「不能分兵,敌人就等着我们分兵呢?」 重新冷静下来的赵武迅速分析着战场局势,想要有一线生机只有回到天门关。 除了西边的天门关,往任何一个方向突围都会被咬死。 赵武一咬牙开口道: 「往西突,只有回到天门关才有一线生机。」 「好,我打头阵。」 说罢,龚如令扬长而去,他的战甲之上已经满是鲜血,一支断箭插在肩头,他似乎根本不在乎。 作为一个从战国时十国乱战中活下来的身经百战的老将,这种伤只道是寻常。 张平看着敌军开始向西集结,这明显是要往西突围回天门关。 「将军,要不要往西面增派大军?」 关诚摇摇头,敌军突围,攻击的只是一个点,大军派上去只会臃肿。 「传令金水沙将军,让他不用死磕,可以有意拉长敌军阵型,但是包围圈不能破,包围圈要随着敌军运动而运动起来,保证敌军怎么跑都在圈内。」 「同时告诉常睿达,派出斥候监视天门关风吹草动。同时告诉他,只要敌军不破包围圈他就只能游离在外围。」 张平身边的一传令兵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关诚看着整军移动的敌大军,面色如常,同时心里也感叹,赵武终于看清他的分而歼之的战术了,没有分兵突围。 不过这有用吗,他不分兵,那就给他来个斩蛇身。 「命令,两侧大军压缩敌军阵型,后方大军放缓进攻,将敌军的阵型压缩成一字长蛇阵。」 只要敌军阵型被压缩的足够细长,那就可以将其一节一节吃掉。 果然在两侧强大的压力下,赵武大军被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细。 赵武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惜为时已晚,后方大军已经被切割。 只要被切割出去,就只有等着被屠杀的命,别无他法。 龚如令已经绝望了,他带着先头部队一直打,可是敌军没有死磕,而是边打边放行,不断的消耗自己前军。 这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时间一长肯定要给吃光。 原本他已经打开一个缺口了,可是敌军外围游离着一支不足千人骑兵。 这种开阔地,步兵遇到骑兵简直就是灾难。 这支骑军上来就是几轮骑射,然后几个冲锋,阻挡住了敢死队的步伐。 然后破开的缺口又被敌步兵给堵住了,这简直太致命了。 整支大军尾巴不断的被割掉,小的几十人,大的几百人。 赵武大军在突围,而关诚大军也随着移动,让其始终跳不出这个包围圈。 当赵武看到天门关三个大字时,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整支大军已经被吃的只剩不到百人,而且已经被团团围住,敌军也不想再给他们前进的步伐了。 他们被困在了一处小上丘之上,四面八方都是大离军,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龚如令战死了,最后都没能看清天门关三个大字。 他就只想再看看那三个大字,几杆长枪贯穿了他的月匈口。 口着鲜血对身后的兄弟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踏着我的尸体杀过去杀出一条血路。」 至此,陪赵武从士卒一直打到大将军的四大猛将仅剩许有才一人。 一路上,全部是尸体,远远看去,犹如一条尸体铺就的通天大道。 赵武知道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输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一辈手中。 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战甲光亮如新的关诚策马到阵前,望着已经满身血的赵武。 「赵将军,你输了。」 赵武持枪而立于山丘顶,他被称为西川枪王,差一步便可踏入红尘仙境,他想走,无人可留。 可是这是军队不是江湖宗门,他不能走,也不能退。 赵武看向素未谋面的关诚,比想象中年轻,更有朝气。 「我赵武被誉为长胜将军,一生未尝败绩,没有想到今日败于你这黄毛小儿手中。」 关诚虽猛,却无凶戾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很稳重。对赵武的这一声「黄毛小儿」丝毫没有动半分气。 「与一生戎马的赵将军相比,也确实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 赵武不得不感叹确实是个隐忍有大将风范的人,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 「生子当如关家儿。」 至于这句话是抬高还是折辱,关诚丝毫不在乎,反而开口道: 「凭借将军尧天境的实力,完全可以走的,我们留不住。」 赵武仰天哈哈大笑,然后访问关诚: 「如果你是我,你会走?」 关诚摇摇头,沙场就是沙场,不是江湖,为将者当誓死与军共存亡。 「既然你关诚都不会走,那我赵武会走?我这枪王的名号放在江湖可以威震一方,可是放于这沙场上一文不值。」 关诚懂赵武的想法,只能换个话题道: 「将军有何遗言?」 赵武目光紧紧盯着关诚,他想问个明白,怎么会输的如此不堪? 「你有十万大军?」 关诚巡视周围大军,开口道: 「如将军所见,这就这些人马?」 赵武不信,披头散发,发疯的吼道: 「那遥山镇呢?遥山镇的四万大军怎么回事?」 关诚开口回答道: 「那里没有四万大军,那里只有我关家四千骑军?」 赵武一个踉跄,嘴里嘟囔着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是如何制造出有四万大军的假象的?」 关诚摇摇头,他也好奇徐宁安是怎么制造出大军主力在遥山镇的假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引你出关?」 赵武若有所悟,但又不敢确定,试探性问道: 「徐宁安?」 看着目光死死盯住自己,带着不可置信表情的赵武,关诚缓缓点头。 得到关诚的点头确认,赵武发疯似的大笑: 「我当年就说,此子留不得,可无人信,无人信吶!」 当年其实蜀国百官大臣为平息大离怒火,已经答应放母子二人回大离。 可是赵武得知此事后,安排人手一路追杀,这也导致了徐宁安母亲宁青衣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而亡。 关诚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几十台床弩分布在小山丘周围。 赵武是高手中的高高手,他不能拿士兵的命开玩笑,也不能用将士的命去填。 小山丘上近百人看着差不多和他们人数一样多的床弩视死如归。 能倒在大将军的身边,死而无憾。 「放。」 「咻咻咻」 近百支弩箭割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声音射向小丘顶。 盾牌根本挡不住这种用精铁打造的特殊弩箭,直接破碎开来,躲在身后的人直接被刺穿,钉死在山丘上。 有的直接一弩箭射穿几人,如同穿糖葫芦一般,一串的。 赵武毕竟是高手,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直接将射向自己的弩箭挑飞。 被挑飞出去的弩箭飞向大离军,巨大的力道直接射倒一片。 其中一支更是直直朝着关诚射来,是赵武有意为之。 关诚面不改色,淡定的坐于马背之上。 一旁的张平下意识的喊道: 「将军,小心。」 就在弩箭即将射到关诚面门时,关诚大戟横扫,直接将弩箭拍飞出去。 一轮弩箭齐射后,小山丘上只有赵武一人披头散发的还站着,其他人全部死绝。 有些没有盾牌阻挡,直接被弩箭射中的,身体直接爆裂开来,场面异常血腥。 关诚抬手示意,大军整齐后退一里,防止再被误伤。 「轮射。」 床弩分为两对,一队射,在装填,射出去的装填,装填好的接着射,不给赵武丝毫间歇机会。 即使是红尘仙境的仙人,也抵不住站在那里被人用床弩射,何况未入红尘仙境的赵武呢。 扛住三轮轮射后,已经快虚脱的赵武被一弩箭射中脚,一整只左腿被撕裂,直接截肢,鲜血如泉涌。 又一支弩箭射中左肩头,即使他及时用内力护住肩头,整个肩头还是被被撕裂,左手不翼而飞。 关诚抬手示意停射,然后纵马跃上山丘,一戟砍下了赵武的人头。 世间再无银枪烈马赵将军,从此赵家人雄为鬼雄。 关诚高高提起赵武的项上人头,整一片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天门关。 原本关诚还担心天门关还有守军,毕竟天门关可是有六万大军,自己围歼的只有两万。 赵武保守起见完全可以留一万大军守城,可是入城后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 赵武太自信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怪他,只能说关诚的以真乱假做的太像,以及徐宁安的以假乱真太真。 可是张平看着关诚的脸色却是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眉头紧锁,很难看? 「将军,我们用不到五万人攻下这蜀国第一雄关,绝对要载入史册,千古留名,为后世兵法所研习之例,为何你还郁郁寡欢?」 关诚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站在天门关城楼顶,几个时辰前赵武就是站在这里遥望他们的。 「天门关有六万守军,其他四万去哪里了?」 张平瞬间惊出一声冷汗,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遥山镇。」 关诚点点头,开口道: 「我给你留三千兵马,以及所有的伤兵,你驻守天门关。我去追许有才的四万大军。」 张平点点头: 「我这就去集结大军。」 关诚面色凝重,他很担心徐宁安,现在的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 前有蜀国刘显的四万援军,后有天门关反包围的四万大军,他想不到徐宁安要以何种方式周旋。 「希望你小子没事,要是你出事了,即使攻下了这天门关,我关诚还是一个死。」 他相信,如果徐宁安死了,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那些王公贵族也会忌惮他功绩,让他不得好死。 现在的大离看似鼎盛,实则已经外强中干,世族争利。 自己无论倒向哪个方向都是死,只有徐宁安活着才能帮自己背锅,当然这锅也是徐宁安给自己的。 所以两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但是一荣俱荣就不是了。 即使活着回到京城,徐宁安也啥功劳没有,反而要有不少人往他身上吐脏水。 所有的功劳都会被安在自己头上,也只能安在自己头上。 如果功劳安在了徐宁安头上,那些被徐渊得罪的老臣一定不会放过秦王府,而没有功劳的自己也只能死。 就像徐宁安所说一样,这是一场赌局,与徐宁安曾与自己对赌的赌局不一样。 徐宁安说的赌局自己有输无赢,而徐宁安有赢的一面。 现在这场赌局却是反过来,徐宁安有输无赢,而自己有大赢的一面。 徐宁安正端着一碗饭坐在台阶上狼吞虎咽,伙食不错,有菜有肉。 遥山镇是啥地方?蜀国的辎重军镇,最不缺的就是粮草。 士兵们对这个和自己同灶的世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胆大的凑上来唠嗑。 「世子殿下,我可听说你曾经将整个京城的青楼包了遍是不是真的。」 徐宁安伸出筷子从他碗里夹了一块肉,算是回答问题的报酬。 「怎么,怀疑本世子没有那实力?」 外号憨牛的士兵将碗里的肉都埋进了饭里,害怕徐宁安再下筷,毕竟碗里的肉不多了。 「不是怀疑,就是好奇,真不知道青楼里的姑娘是啥滋味,我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女人呢。」 于正上来就给外号憨牛的士兵屁股一脚: 「瓜娃子,有你这么跟世子说话的,没大没小。」 憨牛一见是这于校尉,赶忙拍拍屁股,端着碗一溜烟没影了。 惹得周围一众士卒哈哈大笑。 于正端着碗傻乐嗬的坐到徐宁安旁边道: 「世子殿下,你看我这都扒白饭了,分块肉呗。」 徐宁安白了他一眼,于正当做没有看到。 「行呀,你个于猛夫,你目光盯到我碗里去了。我看你是想吃白食,此肉非彼肉。」 于正啥乐嗬,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响。 「不吃白食,不吃白食。」 徐宁安往他碗里夹了块肉道: 「好,二十脑袋,春风楼一夜怎么样?」 不用于正回答,从那乐开花的表情徐宁安就看出他答应了。 「那我昨天砍的四十个算不算。」 徐宁安端起碗往里走,背着说道: 「算你一夜。」 于正脸都快笑抽筋了,那春风楼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不说一夜千金,一夜好几百银子是得出去的。 看着四处投来的鄙视目光,于正老脸一崩,嗬斥道: 「看什么看,我这是叫勤俭持家。听到没,打起仗来,都给老子机灵点,脑袋都让个我来砍。」 「嘘」 一阵嘘嘘声后是哈哈大笑,于正脸面无光。 关植从远处走来,所有人立刻闭嘴,只有于正还在傻乐嗬。关植上去就就是给他一下。 「傻样,大白天做春梦呢,一脸邪笑。」 挨了一下的于正还在傻笑:「确实是春梦。」 关植懒得理他,直接走入徐宁安的议事处。 躲在角落的憨牛都笑的合不拢嘴了,对旁边的伍长道: 「头,以后你可不能老骂我了,看见没,世子殿下可是从我碗里夹过肉的。」 结果,一干人将他按住,将他埋在饭里的肉都扒了出来,夹的一块不剩。 「我们可是和世子一个眼碗夹过肉。」 外号憨牛的士卒,看着碗里空空如也,欲哭无泪。 关植一同与徐宁安看着铺在桌子上的地图,关植指着油松岭以东一处道: 「斥候来报,天门关出来大军已经到这里了。」 徐宁安心中一喜,开口问道: 「大约多少人。」 「大约4万人。」 徐宁安激动的一拍桌子:「好。」 关植一脸懵,人家都快兵临城下了还好? 「世子我们不是应该跑路吗?」 「跑路还好?」 徐宁安没有理这个头脑简单陷阵猛将: 「没有想到赵武为了刘显是真舍得下血本,如此一来,天门关应该已经插上关将军的关字旗了。」 关植挠挠头,以前嫌大哥说话绕,现在遇到一个更绕的,说些话云里雾里的。 「世子殿下,咱们已经活捉了蜀国二皇子了,跑路吧。要是对方知道我们活捉了对方二皇子,怕是要发恨的?」 徐宁安一听,这猛夫什么时候也开窍了,竟然晓得劝自己跑路了。 「你今天不一样哈,怎么一夜开窍了?」 关植摇摇头:「要是世子不在,我关植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字,可是世子在就不一样了?」 徐宁安捏着下巴,有些戏谑的看着关植: 「有我在怎么啦?说说看?」 关植倒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道: 「对方是赵武的大军,不是刘显临时拚凑起来的城防军,如果打输了,你出什么意外,皇上不会饶过我关家的。」 偷偷瞄了眼徐宁安,关植底气有些不足。 「我关植虽然笨,但是这一点还是看的清楚的,即使再大的军功也没有用。」 「如果真的要打,你走我留下。」 徐宁安有些意外,这关植还真是开窍了,竟然还能看清楚这些厉害关系。 「可以呀,我就说你哥那么聪明,你这弟弟不应该那么笨。」 关植严肃道:「世子,我真不是开玩笑。你告诉我怎么打,我一定严格执行。」 徐宁安拍拍关植的肩头,他知道关植是认真的。 「放心吧,这一仗只是我们只是打助攻的,你哥是主角。」 「而且你关植都想得到不能让我死,你哥那老狐狸会想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我们的。」 徐宁安指指地图道,实意关植看: 「看到油松岭没,我们只要将敌军堵在东边,就没有我们啥事了。」 关植这回不迷糊了,他想到了刚进油松岭时李成玉提到过不能用火的的事。 「世子是要用火攻?」 徐宁安点点头,他就是要火烧油松岭。 不过关植的疑问又来了,敌军会乖乖的进去油松岭? 「我觉得吧,我都能想到用火,敌军也不是傻子,绕道南边多半天路不是更安全。」 话说出口,关植觉得自己又问了个傻问题,既然自己都想到,眼前的世子殿下会想不到。 恰好这时李成玉从外面进来,看见两人看着在研究地图,凑过头问道: 「哟,研究怎么堵天门关大军呢?小关将军你能研究懂?」 这不被李成玉激了一下,关植火气凑凑的上来: 「李将军,你可是马踏六国的骁骑军统帅,那你说说怎么把他们逼进油松岭。」 李成玉看着这晚辈不服气的样子,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走到地图前,按在遥山镇上。 「这就是引敌军入油松岭的关键?」 关植还是没有看懂,质疑的问道: 「遥山镇?」 李成玉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火烧遥山镇?」 关植更懵了,不是要烧油松岭的吗,怎么又要烧遥山镇了? 徐宁安和李成玉无奈的摇摇头,对视一眼,徐宁安示意李成玉讲解。 「在敌军的认知里,遥山镇是有大军驻扎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刘显大军被灭。如果遥山镇此时燃起大火,那说明什么情况?」 关植一拍脑袋,大声道: 「说明我们和刘显打起来了。那他们一定会快速支援,所以,他们一定会进油松岭。」 「高、高、高。」 关植一边拍手一边连连称赞道,不过脸很快又垮下来了。 这下轮到徐宁安和李成玉懵了,这是什么表情。 「我还想我关家铁骑和骁骑军掰掰手腕呢,现在看来干不过,李将军脑子那么好使,不像我。」 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关猛夫还真是有梦想。 玩笑过后,三人重新看向地图,徐宁安开口道: 「我断定敌军会进油松岭原因有二,刚才李将军说了原因一。」 「原因二则是关诚,我想既然赵武派四万大军回援,那他已经认定我们大军已经到了遥山镇。那他派军回援的同时也会出军拔掉天门关前的鱼刺。」 「而只要他一出城,关诚的四万大军会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看向两人,目光坚定且自信: 「所以,天门关一定已经失手。」 「关诚攻下天门关的第一时间,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追赶天门关回援的四万大军。」 「他们的统将领看到身后有敌军追赶,一定也会意识到天门关失守。」 「所以他一定会迫切想与刘显大军汇合,只有两股大军汇合,退守青山镇才是万全之策。所以他们无路可走,只有走油松岭一条路。」 别说关植,就连李成玉都跟不上徐宁安的解析。 李成玉开口问道:「如果关诚没有攻下天门关呢。」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局,所以我们祈祷赵武出兵进攻,祈祷关将军攻下天门关。否则……」 没有说完,徐宁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也不算亏,我们已经吃刘显的四万大军了。」 看着微微笑的徐宁安,两人都没有笑,反而面色凝重。 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年龄才二十出头的关植开口道: 「世子,你就说我们怎么打吧。」 尽人意,听天命。 徐宁安看向李成玉,李成玉点点头: 「二十多架投石车已经就位,可以直接将火油投到油松岭。」 徐宁安点点头,李成玉办事他无比放心,能轻松拿下遥山镇,吃掉刘显的四万大军,李成玉功不可没。 接下来就是火烧遥山镇了,这个烧也得有讲究,要在恰当的时间,烧的恰到好处。 徐宁安安排道: 「李叔,你将遥山镇易燃的东西有多少搬多少到投石营地。」 「关将军则是将能烧起来能冒黑烟的都集中到遥山镇西面。」 感觉似乎安排没妥当,徐宁安说道: 「你两还是换换,关将军负责将易燃的送到投石车营地。」 这下关植不开心了,这是看不起人呢,老脸一横。 「凭啥呢,要一视同仁不是?」 李成玉觉得这关植是越来越有趣了,开口问道: 「那关将军知道要怎么才能烧起滚滚浓烟。」 这个关植可是知道的,直截了当道: 「这不容易,只要火燃起来,搞些带叶生树枝一盖,保证浓烟滚滚。」 徐宁安一拍桌子:「好,那就按原先计划。」 此刻关诚也带着所剩不多的骑军策马狂奔,追赶许有才统帅的大军。 身后的大军已经被甩开很远,终于他能看到了敌军斥候,这说明敌军大军主力不远了。 关诚微微松了口气,按照行军速度来看,敌军还没有行至油松岭。 「常校尉,让人去吃掉敌军的一两支斥候小队,同时记得给我抓一个活口。」 常睿达领命下去,亲自挑选出两支精锐斥候前去袭杀。 没过多久,常睿达就押着一个蜀军斥候来到关诚身边。 关诚将一个匣子递给敌军斥候说道: 「回去告诉许将军,这是关诚送他的礼物。」 蜀军斥候吓的不轻,原本正在巡逻,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三下五除二就只剩自己了。 颤颤巍巍的接过匣子,低着头,都没敢正眼看关诚。 「去吧。」 蜀军斥候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放过自己,抱着匣子不敢置信的东望西望,害怕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常睿达喊道:「给他一匹马。」 蜀军斥候云上马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抹了把额头冷汗,策马而去。 徐宁安曾交代过,如果天门关出军回援,拿下天门关后,无论如何也要将敌军赶入油松岭。 不用徐宁安说,关诚也知道徐宁安想干嘛。这个家伙从头到尾都在赌,简直是赌徒。 「常将军,命令后军尽快跟上。」 常睿达领而去,关诚若有所思。 这一战到此为止已经算是大胜了,可是他知道徐宁安的想法,徐宁安不仅要大胜,还要完胜。 战果越大,徐宁安下一步棋的底气越大。 许有才接过匣子,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一下。 身后出现了大离军,这意味着什么,他已经能猜到匣子里装着什么了。 几位位将军同样面色难看,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猜到里面装的啥。 许有才颤抖着手轻轻打开匣子一条缝,心一下沉到谷底。 瞬间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眼睛通红,无数血色覆盖眼球,看起来格外吓人。 其他几位将军从许有才的表情已经知道结果了,个个怒目圆瞪,恨不得立刻杀回天门关。 许有才强忍心中剧痛,嘴唇颤抖,努力克制自己扭曲的表情。 「谁也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 几位将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点点头,他们知道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一定会引起大军骚乱。 一位将军拔出刀,一刀直接将那名斥候的脑袋砍飞。 那名斥候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何没有死在敌军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恰好此时一名斥候前来报信。 「将军,遥山镇西面突然间冒起了滚滚浓烟,好像是两军在交战。」 许有才面色更加难看,出发前赵武就交代过不要试图吃掉遥山镇的敌军,而是想办法和二殿下的援军汇合。 现在看来,是二殿下已经与敌军打起来了,原本他是准备率军从油松岭南面绕道而行,现在是后有追兵,前有大战,走油松岭才是最快的。 几位将军都看着许有才,他是统帅,现在都在等着他发令。 许有才犹豫不决,到底是穿过油松岭,还是绕道油松岭南面。 一位将军似乎是看出许有才的犹豫,开口道: 「将军,现在是雨季,到处都是潮湿的,野外点火都难,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惜这位将军是蜀国世家子弟出身,哪里知道这油松的厉害。 许有才目光看向几位将军,几人也都同意的点点头,现在只有快速与二殿下的兵马汇合才有一线生机。 「好,前军开路,大军快速通过油松岭。」 恰好此时天上下起了淅沥沥的毛毛雨,不大,最多能湿人头发,可终归是让许有才的心更定了一截。 许有才是跟随赵武最久的,所以他用兵也像赵武一样稳重。 「往后方放出大量斥候,一定要盯紧敌方大军。」 许有才飞速计算着越过油松岭后是要从遥山镇东面杀入,还是先绕开遥山镇快速与二殿下汇合。 可惜他不知刘显已经成了阶下囚。 为了保险起见,刘显一直都是由青儿带着几位高手看守,寸步不离。 此刻,三千多铁骑已经撤到遥山镇东面。 徐宁安没有故意将军队隐藏起来,反而将还保持战斗力的三千骑军分成两队,放于南北两侧。 同时不停地放出斥候在油松岭西面游荡,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当然,那二十架重型投石车还是做了一下简单的隐藏。 徐宁安很悠哉,搬来一张小桌子以及几条凳子,桌上放着一壶小酒,一碟盐焗花生米,一碟肉片,还有几个小菜。 相对而坐的是蜀国二皇子刘显,与徐宁安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美哉哉相比,刘显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四万大军被人家四千骑兵吃了个精光也就算了,自己还被俘虏,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惜几次自杀无果后,也只能放弃。 徐宁安得意洋洋的用筷子指着刘显道: 「你还别不服气,今天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世子,敌军已经开始入油松岭了。」 徐宁安心中发定,既然敌军冒险走油松岭,那就说明关诚那边十有八九已经得手。 不然跟随赵武一辈子的许有才一定不会冒险从油松岭行军。 徐宁安不为所动,继续喝着小酒,要是关诚在,绝对没这待遇,一定会用大军阵前不行酒令来压自己。 「关诚呀,关诚,我要怎么才能把你弄到手呢!」 一旁的欧阳青儿原本就冰冷的眸子更冰冷了,看得徐宁安感觉身上都要长冰碴子了。 「青儿,你想歪了。」 青儿扑棱了一下大眼睛,寒气消了不少,不过却冷冷的来了一句。 「听说你还要去抢西蜀第一美人?」 徐宁安夹到嘴边的花生米「啪嗒」掉在桌子上,今天青儿有点不一样呀? 刘显面色一寒,从这句话里他听出了不少信息。 徐宁安向来是提了裤子绝不认账的主: 「瞎说,你哪里听说来的?」 而后看向面色冰寒的刘显,重新夹了一粒花生,开口道: 「你见过苏家女没,有传闻中的好看吗?」 刘显撇过头,没有搭理他。 「我可听说了,你家父皇已经将他许配给你哥刘启了。怎么你从小什么都要和你哥抢一抢,这次不抢了?」 刘显冷冷的来了一句: 「我们家的私事不用你管。」 徐宁安恬不知耻的贱兮兮道: 「忘记小时候后是谁约着我痛揍刘启的?」 刘显眼睛里已经有隐隐怒火了: 「当年要知道你现在这么难缠就早该把你弄死?亏得当年我把你当傻子,处处护着你,没有想到我才是傻子?被你耍了。」 徐宁安叹了口气: 「要是我不装傻,我能活着走出蜀都吗?你爹一定不会让我活着回去的。」 刘显看不出表情变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徐宁说的是实话。 他知道徐宁安既然没在战场上杀了他,那就不会杀他了,而且也不会让他自杀。 徐宁安继续说道: 「战场上你我是仇敌,可是出了战场,我还当你是朋友,亦如当年。」 刘显自嘲一笑,开口道: 「从你踏出蜀国帝都那一刻,你我就是敌人了,不死不休的那种。」 徐宁安没有再言语,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了看去一根木雕坐着的青儿,又叹了一口气,要是婉儿在哪里用自己给自己倒酒呢。 这时,又有斥候来报: 「世子敌军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大半。」 徐宁安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继续喝闷酒。 刘显突然开口道: 「你还想去抓刘启?」 徐宁安点点头,果然还是和聪明人好说话,不像关植,非得给他解释清楚。 「不抓了他,你就真的凉凉了,即使我放了你,你也不可能再争皇位了。」 刘显可不相信徐宁安有这么好心,他已经猜到徐宁安想干嘛了? 蜀国就两个皇子,而且都未婚配,如果将两个皇子都抓住了,就有了同蜀国皇帝谈条件的资本。 「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帮你爹取回那柄风雪剑?」 徐宁愿点点头,话语有些凝重: 「那柄剑没有放在你们西蜀城头的道理,所以作为儿子的怎么也得取回来。」 徐宁安举起酒杯,示意刘显走一个。 刘显没有搭理他,直接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徐宁安浅浅一笑。 青儿端坐在徐宁安身边,长剑放于双膝上。清冷的面孔棱角分明,几缕微风拂过发梢,吹散在绝世容颜上,似冰雪仙子降世。 如果说慕容婉是极致的妖娆,那青儿就是极致的清冷,似无人间烟火气。 当然,是各有各的美好,可惜这些美好都是属于徐宁安的。 约扌莫过了半个时辰,关植气冲冲而又急匆匆的走来: 「世子殿下,敌军先头部队都出油松岭了,你还在喝酒?」 在关植来看,这场仗才是最硬的仗。 可是徐宁安看来,从敌军踏入油松岭的那一刻,便已经是乾坤大定了。 徐宁安递给关植一杯酒,然后调戏般的看着关植,就是不说话。 关植一看这是自己不喝酒,世子就不开口的节奏,一把夺过来,一饮而下道: 「现在可以下令打了吗?」 徐宁安笑道: 「酒都喝了,自然要开始下筷下饭菜了。」 油松岭内正在行军的蜀军透过树梢间,仿佛看到天上有无数个小太阳向自己砸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东西便砸了下来,陶罐破裂开,里面的火油瞬间洒开,燃起了熊熊烈火。 「是火油。」 这虽然底下都是湿漉漉的松毛,可是火油一泼到这松毛之上,松毛表面的水分立刻蒸发。 富含油脂的松毛开始燃烧,越烧越旺,周围也开始跟着燃烧。 不仅如此,火油泼到油松树干,油松树皮上干涸的油脂也瞬间融化,嗞溜嗞溜的开始燃烧。 刚才说森林潮湿,点不燃的世家子将军瞬间被打脸。 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那个将军面色煞白,毫无血色,他没有想到为什么明明这么湿了还能燃起来。 游离在油松岭外围的关家铁骑开始游射那些从山林里冲出来的蜀军。 身后是熊熊大火,前面是敌人大军,从油松岭内冲出来的蜀军先头部队瞬间乱做一团糟。 徐宁安为了减少伤亡,还是要求关植和李成玉能用弓箭解决的,绝对不能用刀。 对于散兵游勇可以放任不管,主要还是要冲散敌军大队人马,不能让他们集结起来。 如果敌军集结起来,就能有效形成拒马阵,骑军的作用要降低很多。 而且只要敌军一聚集起来,就会滚雪球般的越滚越大,越聚越多,这可不是徐宁安想看到的结果。 咻咻咻 关家铁骑犹如幽灵一般徘徊在开阔地,不断用弓箭游射,收割蜀军生命。 刘显已经背身,不敢看身后的景象,能感受到那冲天大火,他仿佛能听到蜀军士卒在火海中嘶吼。 眼泪鼻涕已经混成一片,顺着下巴滴落,他无能为力,他现在想死都做不到。 徐宁安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想折磨他,给青儿一个眼神,青儿心领神会。 一记手刀砍在刘显的脖子上,刘显昏死过去,这样总要好受点吧。 「哎」 徐宁安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江湖上或许还可以发发慈悲心,放人一马,可沙场不可能,哪怕是用无数人的命去填,也终归要有个结果。 蜀军先头大将罗先荣已经看出关家铁骑试图冲散大军,不让集结的企图。 他拔出月要间战刀,向着四处逃窜的士兵一通乱砍,大声嗬斥道: 「临阵退缩者,杀。临阵乱逃者,杀。不听指挥者,杀。」 在罗先荣的铁血镇压下,蜀军开始慢慢集结,即使关家铁骑拔刀冲阵,也无法阻止。 关植几次冲阵后效果不大,还损失了好几十条命,只能无奈下令停止冲阵,继续游射那些刚冲出火海的。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咬住蜀军不放,消耗其有生力量。 徐宁安看着已经阵一座油松岭都染起来了,心中巨石终于放下。 这六七天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每一步都左思右想,生怕出半点差池。 幸好他赌赢了,这把大火已经烧去了蜀军所有的希望,也代表着天门关大战即将落幕。 徐宁安看着已经渐渐集结起来的蜀军,直接让士兵调整投石车射位,对付敌军集结起来的大军。 油松岭的大火已经烧起来,投石车舔油已是无大用。 一罐罐火油投入敌军集结起来的大阵之中,燃起大火。 罗先荣强势集结起来的大军在几轮投石车的攻击下,重新瓦解,本来就溃散的军心顷刻间土崩瓦解。 加上游离在外围的关家铁骑故意放走四散的的溃军,残存的蜀军更是人心惶惶,丢盔弃甲。 同时关植按照徐宁安的要求,大喊: 「放弃武器,丢盔弃甲者可活命。」 所有关家铁骑跟着高声大喊,声音响彻四野,气势去滚滚如江水,撞击在军心已经溃散的蜀军心头。 徐宁安管这招叫杀人诛心,关植起先还不信,可是这一嗓子一喊,蜀军溃散的速度比带着骑军打几个冲锋还有效。 关植心里默默记下,又学了一招,这一路已经学到很多招了,只要以后融会贯通,一定也能像徐宁安一样,谈笑间,决胜千里之外。 关诚看着燃起来的熊熊大火,心中同样和徐宁安一样,算是大石头落地了。 「李将军、高将军让开南北缺口,大军直取敌军中军大营。」 两人也是关家老将,是关诚父亲留给他的,他们并未多问,直接带兵执行军令。 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狮子身上都能咬一块肉,可是只要有退路,兔子永远是兔子。 关诚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和眼前这支军心不稳的蜀军死磕。 大离军直接放弃南北两路包夹,而是直接中军横推。 果然在南北两边有出路的情况下,很多蜀军看到后方黑压压冲上来的大离军,直接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看着这战局,许有才心中无力感顿生,他知道已经彻彻底底的败了。 如果关诚将南北都堵起来,形成包围态势,大军无处可逃,说不定还能组织起来,死战一波,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可是关诚将这南北两路让了个口子,原本就被大火烧的军心溃散的士兵在看到有逃跑的路后,一定会丢盔弃甲的跑,哪里还能生出半点抵抗心。 几位将军围在许有才身边,大声问道: 「将军,现在怎么办,军中已经有大批将士在逃亡,根本挡不住。」 许有才无力的瘫坐在一块石头上,摇摇头,有气无力,仿佛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跑吧,跑吧,想活命你们也跟着跑吧,我们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几人默默地低下头,近两万大军葬身火海,还没有进入油松岭的也被后面的追兵炸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可战之心。 他们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大将军赵武先丢天门关,被人砍去了头颅。敌军从后方杀出,很多士兵心里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主将都被都已经输了,他们还拿什么和敌军打,所有只有逃命的份。 「将军,那你呢?」 许有才环顾四周,缓缓开口道: 「青山脚下,何尝不是一处埋骨宝地呢?既然我在这里葬送了那么多士兵的命,我自然得下去找他们赔礼道歉了。」 几人看着许有才不知如何言语,他心已经彻底死了。 看着几人未动,许有才继续开口道: 「走吧,能活着就活着,毕竟舔了辈子的刀口血。我想我死了,皇上不会怎么为难你们的。」 许有才知道即使他从这里活着出去了,皇帝刘昭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里死了说不定还能得个战死将勛,可是如果回去了,可就是败军之将论处了。 与其回去受折辱,还不如在这里风风光光的战死。 最后几位将军依依惜别,而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还有几个留在许有才身边,他们做出了同许有才一样的抉择。 何惜血溅吾疆土,莫留余生夜梦苦。 有几位大将的带头逃跑,蜀军溃散的速度更快。 尤其是关诚带兵一轮砍杀,似奔雷一般,势不可挡,所过之地人头滚滚,如天上战神下凡一样,吓得蜀军更是胆寒。 大离军虽然接连两场苦战,接连的胜仗使得军心高涨,似是下山猛虎,威势逼人。 为了防止逃出向南北的蜀军集结,关诚还命令大军往屁股后面追了一大节,吓得蜀军更是屁滚尿流,四处逃散。 关诚二十五六的年纪,用兵便已经是老将之风锐显,用兵稳如泰山,大战阵前从容有度。 许有才手杵一柄长枪,战甲破碎,到处是伤痕,他脚下已经有好几十具尸体。 此刻的他连战都战不稳,更别说在杀敌,看着压上来的大离军,他握住手中剑,架于脖子上。 仰头环顾四周,可惜已经不了一位同袍,该跑的都跑了,愿死的都死了。 他心中有遗憾,为何死在了自己的疆土之上,他应该死在更东边,死在大离的疆土上,那样就死而无憾了。 这一战从一开始就输的不明不白,他不知道输在了哪里,为何会输的这样惨。 他满脸血红,口中血水混着唾液丝丝缕缕流下。 他仰天大笑: 「天门虽雄,老将虽猛,不及关家儿。嘲那辽国不识将,怜我蜀国无将识。」 说罢,老将手起刀落,自刎而亡。 不谈功与名,何处无忠魂。 徐宁安一把火烧了遥山镇所有物资,这一把火下去绝对能让蜀国皇帝吐血。 三千多骑军绕道油松岭南面,终于在天黑前见到了关诚的大军。 关植兴高采烈的想去和哥哥关诚邀功,结果刚走到关诚面前,就被关诚用吓人的眼神死死盯住。 「大军阵前不行酒令,自己去领二十鞭。」 关植直接石化,自己还没有开口呢,怎么就落得了二十鞭!再说那酒又不是自己想喝的,是徐宁安让喝的。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关诚面色一寒,冷冷道: 「叫将军,要怎么解释先去挨了二十鞭再来解释。」 望着关诚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植猛将也只能缩缩脑袋。 关植心想认栽吧,自己这哥哥啥都好,就是一牵扯到军营之事就格外较真。 尤其是在喝酒一事上,不打仗时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打仗,他就六亲不认了。 为此,自己已经没有少挨鞭子了,都快习惯了。 恰好此时徐宁安走了进来,笑道: 「小关将军的酒是我让他喝的,要不要连我一起罚。」 关诚还是象征性的行了个礼,毕竟徐宁安怎么说也是世子。 「世子殿下我管不着,可是我的兵就得按我的军法来。」 徐宁安拍了拍关植的肩头道: 「以后他是我的兵了,不归你关诚管了。」 关诚没先说话,关植就闷闷不乐的开口了: 「我还是去挨鞭子好了。」 关诚给徐宁安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说我关家军不是你想要走就要走的。 徐宁安无奈道: 「好好好,你兄弟俩还一唱一和。」 「小关将军我还得借一借,所以鞭子就先记着吧。」 说话间给了关植一个眼色,关植心领神会,一溜烟跑了。 脑子不好使,可是眼力劲还是有的。 关诚沏了一壶茶,示意徐宁安坐下谈。 「怎么,还真要去蜀国帝都取剑?」 徐宁安点点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取剑,哪怕已经有十万条命灰飞烟灭。 「必须去,已经到这一步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这个答案关诚并不意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徐宁安的目的是什么。 从决定攻天门关起他就知道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陪世子殿下黑到底。 关诚轻轻在两指间转动茶杯,开口调笑道: 「你要天门关我也给你拿下了,赵武的人头我也给你砍了,可我的脑袋就得拜托你保一保了。」 徐宁安微微一笑,关诚的言外之意是让他小心。 「放心吧,我们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二的谈判底气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应该不远了。」 关诚摇摇头,这九世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刘昭就那么两个儿子,你将他们全抓了,那刘昭不得和你跳脚。」 轻轻吹气,使得茶水稍稍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徐宁安道: 「没法子的事,要是现在我手头有十几二十万的大军,我用得找用这种卑鄙手段。」 关诚微微一笑,要是你九世子手头上有二十万大军,别说蜀国,你怕是早就把大离朝中大臣宰了大半了。 「放心,天门关我会给你守牢的,别有什么后顾之忧。」 徐宁安微微一笑,这关诚他是越来越喜欢了,真舍不得把他送到别人手里。 「你关诚我还信不过,有你守天门关,比给我十万大军还安心。」 这九世子的花言巧语还真是深得人心,难怪京城有那么多大家闺秀即使知道九世子风流成性,还是花痴一样追。 关诚难得说荤话道: 「我可不是那些自己脱光了往你世子床上钻的小女子,这些话说的没用。」 徐宁安一时间不知何语,没想到关诚还懂这些,实在看不出。 似乎看出徐宁安的吃惊,关诚继续解释道: 「我关诚虽然重礼俗,却不是老古板,懂些房事有何不可。」 看着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关诚,徐宁安忍不住调笑道: 「难怪关将军马术这么好,原来白天骑战马,晚上骑花马,日夜操劳。」 关诚没有搭理他的调笑,反而称赞道: 「比不得九世子,每天抱着毒蛇睡。」 徐宁安知道关诚所指,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了?」 关诚摆摆手,说道: 「你九世子的马,谁敢训?还不是得留着你训。」 徐宁安突然有点想喝酒了,你说你关诚杀了也就杀了,怎么能把这样的烂摊子留给自己。 一夜夫妻百日恩,关诚杀了也就杀了,可是真让自己动手下不去手的。 关诚似乎是看出了徐宁安的纠结,开口道: 「她是出营了,可是她没有泄露什么,于天门关一战来说她还是三分之一功臣。」 徐宁安摇摇头,事情不能这样算,既然她出营见了赵武,那就说明她一开始是动了杀心的。 如果她泄露了军情,那天门关就无法破,不仅自己和四千骑军,还有关诚的四万大军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可她终归还是出了营,见了赵武。」 关诚理解徐宁安的心情,但是他不知如何做解,这种事只有徐宁安自己决定。 「放心吧,知道她出营的只有我和张平。」 徐宁安点点头道: 「谢谢。」 关诚重新给自己添了杯茶,说道: 「要说谢谢,那你欠我关诚的可多了。」 徐宁安无可置否,关诚这是用命在陪他赌,这一战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冷汗直冒,哪怕一个小小的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所以你去取剑就取剑,不要太作死,我可是准备着顶替所有的功劳呢。」 「你要是死了,我关诚再大的功劳也是死,即使百官朝臣放过了我,你皇帝爷爷也还是要砍我的脑袋的。」 徐宁安将茶杯推到关诚身边,示意关诚给自己再来一杯。 「放心吧,最难的已经过来了,接下来的就只是手握筹码和蜀国老不死的皇帝谈条件了。」 「你关诚大可以放心,回到京城所有锅我背,功劳你拿去。」 关诚有些不爽的说道: 「敢情这锅是自己的,还不是你九世子甩给我的,这本来就是赌局,我关诚陪你赌,赌赢了拿属于自己东西不是理所当然吗?」 徐宁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往外道: 「无论如何还是得去见见吧,毕竟她也是陪我一路风尘从京城到这蜀地。」 今夜月有缺,可终归是染了世间银白。 徐宁安站于小土坡上,抬头望月,未语,似在遗憾这月有缺。 不由的想起了前世常背的苏东坡《水调歌头》中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终归是月有阴晴圆缺,世事难全吶。 慕容婉站在他身后,他看着天上明月,她看着他看天上明月。 徐宁安语气惆怅,不知如何言语,不由感叹道: 「来年空中今月轮,只见青山不见人。」 「那得多可惜!你说是吧,婉儿。」 慕容婉儿在月色下倾国倾城,本就妖娆的她披上了这一轮月辉更是明媚动人。 她莲步微移,走到与徐宁安并肩的位置,侧过头看着许宁安仰头看月的脸。 徐宁安知道她在看他,可他始终未看她。 「公子,我在最后为你跳一支舞吧。」 徐宁安缓缓收回目光,点点头: 「那就月姬吧,如果我没记错,第一次相遇你跳的就是这个吧。」 慕容婉展颜一笑,没有想到他还记得,她原本也是这样的准备。 她似乎早就预见了结果,早有准备,递给徐宁安一只白玉笛,轻声道: 「还请公子和乐。」 徐宁安接过笛子,悠扬的笛音响起,女子月下翩翩舞,一双修长玉腿傲视群雄。 佳人月下惊鸿舞,谁知公子笛声苦。 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百乐伴奏,只有那悠扬的笛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凄凉。 女子舞姿越跳越翩然,可是两行清泪顺着女子的脸颊滑落,可她脸上带着笑容,似天上月,分外明媚。 那滑落眼角的泪,似星辰在点缀。 后悔吗?她觉得没有,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 国破家亡与她何干?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什么要一个已经流离失所的小女子来背负?为什么她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命运?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一个小女子在这乱世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为什么要让她背上家国仇恨。 她羡慕那些素衣麻布的女子,她们可以安排自己的命运,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而她为了那些人所谓的复仇成了青楼舞姬,每天锦衣玉食,可是她快乐吗,并没有,每天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得死。 什么亡国公主,国灭了哪里来的公主?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曲终舞毕,她从袖中掏出那柄当初准备用来刺杀徐宁安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 突然一只大手死死握住匕首,鲜血顺着匕首滴落,染红她的长裙。 她眼睛通红死死看着徐宁安。 「我连体面死去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这一次没有泪水,只有通红的眼睛,盯着徐宁安。 徐宁安一把抢过她手中匕首,看着这柄熟悉的匕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慕容婉不止一次的掏出来过,可是最后都没有下得了手,默默收了回去。 徐宁安将匕首扔到一旁,用满是鲜血的手捏住慕容婉的下巴,使她微微仰头,血水滑过她玉颈,顺着一直往下流。 他低头恶狠狠的看着那令多少男人为之疯狂的容颜,凶神恶煞道: 「怎么许你慕容婉有情有义,就不许我许宁安见色起意?」 已经止住的清泪再次涌出来,她不想流泪,可她还是忍不住。 「可是我见了赵武就该死,不是吗?」 徐宁安捏住他的下巴的手又多了几分劲,使得她下巴已经有些青红。 他多希望她一口咬定没有出过大营,哪怕是骗自己也好,他会相信的。 「可你说的是大营是空营,大军都在遥山镇。」 徐宁安的表情有些扭曲,这是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他真的很怒。 慕容婉说话都有些吃力,表情有些痛苦: 「我本来就是杀你的,不是什么慕容婉,我是燕国公主慕容清婉。」 徐宁安微微松手,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 「以前你叫慕容清婉,可是你身子都被我要了,你哪里来的清,你就只能是慕容婉了,清字已经不和你沾边了。」 徐宁安的眼睛里有怒火,有怜惜,有挣扎。 前世现代人的思想告诉他,这就是封建制度下女子的悲哀,所以他明明很怒,可是他还是下不去手。 慕容婉面色通红,有些喘不上气,轻轻咳嗽。 是呀?那一夜之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用手中匕首刺入他的心脏,可是那一夜之后她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原本他就是为了杀徐宁安才入青楼,成了京城绝对绝的花魁,就是为了吸引风流世子的目光。 她得手了,可惜徐宁安早就发现了她的目的,提前下了药。 那一夜她不仅没杀掉徐宁安,还丢了身子,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竟丢了心,握住匕首,却再也下不去手。 慕容清婉的「清」早就在那一夜婉转啼鸣中付之东流,她就只是慕容婉了。 徐宁安看着他通红的面色,眼里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 他放开了她的下巴,手却还在滴血。 慕容婉在徐宁安松开手的一瞬间就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贴着他的月匈膛,听着他的心跳,嚎啕大哭。 她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她出生时燕国早就没了,杀他父亲的是那些贪生怕死的大臣,所以国仇家恨与她何干? 从小她就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诗书礼仪,就是为了接近徐宁安,徐宁安这三个字从小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低头看着死死抱住自己,不停哽咽的女子,徐宁安伸出手轻轻搂住她。 现在的她不是那个风情万种,一舞倾城的女子,她就只是个伤心的小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停止哭泣的慕容婉微微抬头看着男子俊逸的面容,此刻的她很满足。 她多希望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可是他知道怀里的男人不可能只属于自己。 她现在只是青楼花魁,而他是大离九世子,她不可能明媒正娶进秦王府的大门,她只能做他的门外野花。 可是她已经很知足了,至少这个男人的心是有一部分属于她的,她一个青楼女子还奢求什么呢? 两人席地而坐,这次不是徐宁安斜靠在她怀里,而是她斜靠在徐宁安怀里。 她小心的用丝巾将徐宁安的手包扎好,很认真,很认真。 以前徐宁安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徐宁安没有点破,始终有一层隔阂,今夜两人坦诚相待,这层隔阂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慕容婉斜靠在他的怀里,拉住他的手抱住自己,看着月亮道: 「我想去江南看看,从小就一直看雪,我想去看看江南的冬天,听说那里的冬天没有雪。」 徐宁安低头看着她,缓缓道: 「想去就去看呗,反正我这家业,你想去环球旅行都不成问题。」 慕容婉好奇问道:「什么是环球旅行。」 徐宁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手不安分的某处轻捏,惹得女子一阵娇羞。 「这就是球,要不要环一下?」 慕容婉白了他一眼,脸上净是娇羞,风情万种,惹得徐宁安一阵邪火突生。 一把搂起怀中绝色美人,向小山丘后面的青纱帐走去。 慕容婉心一惊,媚眼横生道: 「干嘛呢?」 徐宁安露出一副邪恶的表情: 「心灵都坦诚相见了,身体上是不是应该坦诚相见一下。」 慕容婉一阵娇羞,大眼横瞪,格外诱人。 「这里不好吧?」 徐宁安可不管,搂着进了青纱帐。 月下鸳鸯婉转啼,一夜春水到天明。 远处青儿一蹬脚,原本冰寒的脸更寒了,仿佛夏天都能结出冰块。 匣中长剑气纵横,似有千斤怒意存。 看着徐宁安手上的伤,一向不怎么说话得青儿冷冷的来了一句: 「十万大军灰飞烟灭都未曾受伤,怎么,一夜春风青纱帐,又是体虚又是伤。」 关诚假装揉鼻子,实则用手遮挡自己的笑意,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了,可还是忍不住想笑。 好一个:一夜春风青纱帐,又是体虚又是伤。 这话简直犀利的不要不要,尤其是从这个高冷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更是有意境。 徐宁安大写的尴尬,幸好慕容婉不在,不然怕是直接社死。 这下世子风流的帐是怎么也甩不掉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 关植还有些懵,老成精的李成玉面部表情倒是控制的不错,只是难免还是有些笑意。 「青儿,这可不道德了,怎么能偷看你家公子呢。」 青儿倒是不怕,反正身后有人撑月要: 「三娘让我看住你,不能让你胡来。」 得,徐宁安一听到三娘可就老实了,二娘唠叨就唠叨些吧,三娘可是真上手的,从小没少挨打。 「下次绝对不能带你出来了。」 青儿满不在乎,自己要跟着,谁也拦不住。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俨然是争宠惹得祸。 关诚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很不道德,觉得还是应该解解围,毕竟正事要紧。自家的风流账还是关起门来算的好。 「要不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关诚试探性问道。 徐宁安朝着关诚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实在是太仗义了,兄弟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青儿撇了眉来眼去的两人一眼,吓得关诚缩了缩脑袋。 青儿从关诚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停留了一下,让关诚感觉到仿佛被丢进了冰水里一般。 直到青儿走远,关诚才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额,徐宁安不知如何接话,青儿也就只是凶了点,和坏人沾不上边吧。 李成玉哈哈大笑道: 「这妮子的作风有点像三夫人吶。」 苦主徐宁安铁青着脸,这丫头有三娘给她撑月要,自己还真惹不起。 「哎哟,哎哟,小关将军,快,快,快给我挠挠背,痒死我了。」 「这西南夜里的蚊子可是真的毒,盯得我满身包。」 几人投去鄙视的目光,只有不知所以然的关植楞楞走上去帮徐宁安挠背。 「哎,往左点,再左点,过了,过了,右一点。」 终于被关植挠了一通后,徐宁安总算安静下来了。 几人走到行军图前,看着行军图道: 「根据我在蜀国的探子来报,蜀国大皇子刘启从南巡的路上回来,已经过川州,不日便能进入益州,我们可以在这等他。」 关诚插嘴道: 「听说他此次绕道川州主要是去接将来的妃子,文坛世家苏家之女。」 然后目光看了看徐宁安,意思不言而喻。 「听说苏家女可是才貌双全,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徐宁安老脸一横,对老是打岔的关诚很不满,怎么动不动就提到女人身上,我徐宁安是那样的人吗? 「关将军,当下还是谈正事,别老是阴阳怪气的。」 哪知道关植一听说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要是世子不要的话,我可以顺过来当嫂子。」 关诚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果然不愧是自己的亲弟弟,坑哥下手是一点都不手软。 世子这扣不住月要带的都看不上的话,这还能往家里搬?败家玩意! 果然,这又给徐宁安阴阳怪气的机会了。 「好一个你有我有,不及大哥有,果然兄弟情深。」 这不,半天正事没谈上,全部都在阴阳怪气。 关诚捏了捏鼻子又忍忍,没办法,要论下贱无耻,十个自己也不是徐宁安的对手,再阴阳怪气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九世子都已经声名狼藉了,还在乎这些? 终于回归到正事上,徐宁安就严肃认真了。 「按照原来的估算,敌军南北两路大军可能会从后方包抄我们,但是情况有变,应该是皇上下令减缓撤军速度,导致敌军南北两路大军还被牢牢牵制住,所以我准备大军原路返回。」 「但是我需要五天时间,所以需要关将军守住天门关至少五天。」 虽然徐宁安和关诚已经私下里达成协议,但是还是有必要正式的申明一下。 关诚点点头,现在蜀国两路大军被牢牢牵制住,而中路差不多折损了十万大军,现在的蜀国根本无兵可用。 所谓的守天门关只是增加筹码而已,因为只要天门关不失,大离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越过饮马水河,进入天门关,兵锋直指蜀国帝都。 「这个不成问题。」 至于天门关有关诚在,徐宁安丝毫不担心。 「小关将军的骑军我还要一用。」 关植点点头,这个徐宁安先前已经与他说过。 同时几人将这一场仗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其实主要是复盘给关诚。 这一场大战所有指挥战功都要扣到他头上,复盘战局主要是用来应付朝臣百官。 关诚不敢大意,尤其是对徐宁安用兵部分,格外仔细,他要应付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人,而是一群老成精的百官大臣。 复盘结束后,关诚看向徐宁安,虽然他知道徐宁安一定有所安排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准备妥当了?」 徐宁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 「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确定的因素在刘昭,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大离在短短几十年几乎已经是马踏诸国,却唯独对蜀国束手无策,除了蜀国天险,易守难攻,其次便是皇帝刘昭有点狠。 和这样的狠人对弈,徐宁安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成玉轻笑道:「天下也就只有你握着不到五万的兵马,敢和他刘昭对弈了。」 两千人骑军重新披甲上马,他们要伪装成蜀国的残兵,堵截南巡归来的刘启。 至于刘显则是交给了关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慕容婉对已经跨上战马的徐宁安道: 「公子,此去多加小心,如果烟花巷柳之地少了公子,那得多冷清。」 徐宁安微微一笑,策马而去。 烟花巷柳之地怎会冷清,冷清的不过是人心。 一支富丽堂皇的车队一路向北行,尤其是中间一辆马车尤为华丽,檀木为壁,云锦为帘,无上奢华。 这种规格的的马车王宫大臣是没有资格享受的,毕竟这东西简直就是行走的金库。 谁要有上这么一辆,皇上一定会将他家抄个底朝天,不用想,绝对是贪官。 而且也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坐这种规格的马车。 当然,一些富商巨贾也会享受,但是都只是暗地里,不敢抬到明面上来,毕竟那些人不差钱,但是差权。 车内刘启正在忙着写折子,字迹工整,行笔匀畅,有大家风范。 本次南巡首要目的便是激励边军,相较于北方战事,南方压力更大。 此次大离统帅南方大军的是兵部左侍郎范辛集,此人用兵刚猛异常,从而导致蜀国南部边军苦不堪言。 而刘启此次是相当于代父巡边,定军心的同时也向大离表蜀国死战的决心。 虽然最后割地求和,但是也是无奈之举,相比大离,蜀国国力弱太多。 其次,便是督察南方官员,巡查南方发展,适当给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官员当头一棒,敲打敲打。 手握生杀大权的他这一路可是砍了不少官员脑袋,这些人国安时吃相难看也就算了,国难当头还想发国难财,就问当不当斩。 其三,便是选妃一事,刘昭给出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蜀国旧臣先皇首辅孙希源孙女孙柒若,一个则是文坛世家苏家之女苏雅微。 前者有一众老臣世家支持,后者苏家门徒广布朝野,影响力巨大。 单从政治联姻来看,两者都是不二之选。但是正妃终归只能选其一,两人又都是名扬蜀国的才貌双全女子,所以都只能先接进京,再做打算。 放下手中笔,刘启有些心乱,这份折子他已经做了好几份底稿了,都不满意。 大离军虽然已经答应撤军,可是速度缓慢,似是在故意拖延。 南方官场也是一片污浊,想要着手治理,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现在刘启很头疼,写折子至少要有自己的见解,否则自己这次前来南巡算是白来了。 可是又不知从何下手,安时还好说,可以下重手,可当下是乱时,不宜下重手。 「哎」 叹了口气,刘启只能端过一杯凉茶润润嗓子。 这时公公的声音响起: 「殿下,孙姑娘请见。」 刘启收起案台上的折子,整理了一下衣冠: 「有请。」 一身锦衣华服的孙柒若走入车内,施了个礼。 「孙小姐,请坐。」 孙柒若轻撇案台上未干的笔和砚台道: 「殿下真是一刻也舍不得闲下来。」 刘启知道孙柒若指的是什么,摇摇头叹气道: 「赶份折子,只是没有什么头绪罢了。」 孙柒若单看外表就知道是精于持内的美佳人,给人一种强势精干的作风。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得从他感兴趣的话题说起,这点孙柒若深知。 「是关于此次南巡?」 刘启点点头,倒也不避讳什么,毕竟这种事又不是什么机密。 孙柒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似闭月羞花。 「其实殿下之所以难下笔,还是没能抓住重点。」 孙柒若自小深得老首辅孙希源的喜爱,所以对政事方面也有所耳闻目染。 听这话的意思是孙柒若有头绪,刘启到也不自持高傲,虚心开口问道: 「不知孙小姐有何高见。」 孙柒若俏皮一笑,对刘启说道: 「告诉你可以,可是我毕竟是第一次入京,都不知道哪里好玩,所以……」 刘启并没有孙柒若与自己谈条件,很爽快的答应道: 「入京后,我可以带孙小姐逛,好吃好玩的还是知道一些的。」 孙柒若似是目的达成,狡黠一笑,很满足。 「其实这次皇上让殿下南巡的目的在政不在军,所以殿下可以放弃论军,而是将重点放在论政上。」 刘启若有所悟,这大战已经接近尾声,战后第一要素是什么,当然是战后恢复。 所以皇上想看到的是如何治理地方,让经济快速恢复。 「按照孙小姐得意思就是将重点放在论如何快速实现地方发展。」 孙柒若点点头,大皇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精明,一点就通。 「殿下这次南巡砍了那么多脑袋,所以殿下可以从官员整治入手,这样既给百官一个交代,同时也能得到皇上的认可。」 刘启对孙柒若更加高看了一分,这女子不愧是孙希源的孙女,甚是厉害精明。 有了头绪,刘启也不避讳,直接跑回案台,翻出折子整理头绪,开始写。 孙柒若微微一笑道: 「我来替殿下研墨。」 正在提笔思考,进入忘我状态的刘启道: 「那就劳烦孙小姐了。」 孙柒若一边研墨,一边提点刘启,而刘启也虚心接受,不断修改,两人其乐融融。 另一辆马车上,苏家丫鬟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小姐,你看那姓孙的都进殿下马车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苏雅微手捧着著书,一双天真无邪,灵动的乌黑大眼睛盯着一本被称为离经叛道的禁书看的津津有味,哪里顾得上丫鬟。 「人家进去关你什么事,干着急。」 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的味道,沉迷禁书中不可自拔。 她手里的也算不上禁书,只是在蜀国这边对这些写情情爱爱的书管得很严,在大离那边却很常见。 而且风气还是从大离宫廷里兴起,民间近些年来也开始兴起。 对此只要不涉及到淫词艷曲、通国叛敌、威胁朝政的大离都是持有开放态度,没有过多干扰。 小丫鬟是不知道小姐是真的不急还是真的不在乎。 「小姐,她可是你正妃的竞争对手,你这不是把大殿下拱手让人吗?」 苏雅微转了个方向继续读,草草了之的回道: 「谁愿意当什么正妃不正妃的,要不是家里逼的紧,我才懒得来呢。选不上最好,否则还要花费时间想怎么逃婚。」 小丫鬟吓得一个激灵,这小姐不想被选也就罢了,还想着怎么逃婚。 「小姐,你你你千万不要乱说,这可是杀头大罪。」 苏雅微嘟起小嘴,乌黑纯洁的大眼睛转了两圈,似是在思考什么。 「我跑去大离,看他们怎么杀。」 说话间她从枕头低抽出一本书,确认一下自己的小家产还在不在。 翻开书页,里面夹的都是一张张银票,显然这就是她逃跑的底气。 丫鬟腿都快吓软了,还以为小姐只是嘴上说说,没有想到小姐连跑路费她都准备好了。 丫鬟试探性的问道: 「小姐,你是不是禁书看多了。」 苏雅微懒得再搭理她,一个人自顾自的看起话本,不亦乐乎。 她安静下来似人间山河绝色,似秋波不兴微澜,有道是: 提笔难赋眉间山河,笔落已是心上佳人。 刘启亲自送孙柒若下了车,自己也顺道出来透透气。 他开口问旁边的公公道: 「不知苏小姐在干嘛?」 李公公一直都在留心,所以直接开口道: 「苏小姐一直在看书,几乎都不出车。」 刘启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原本就英气勃发的面容更加有魅力。 配上那一身从容不迫的气度,也算是美女杀手级别的。 「这苏家小姐倒是甚是有趣,别人都想着怎么争这个正妃位,她倒是好,不闻不问。」 李公公微微屈身,有些试探性的开口道: 「会不会是欲擒故纵呢?」 刘启摇摇头,他也主动与苏雅微交谈过两次,可是苏雅微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而且带着若有若无的厌恶感。 「我倒是希望她是欲擒故纵,可惜不是,她对我的冷漠是源于内心的。」 李公公诧异,先不说刘启的身世,光是容貌也是颇为不俗。 身高八尺有余,相貌美若冠玉,而且一身气势也颇为不俗,绝对绝的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美男子。 这样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苏雅微竟然看不上? 「照殿下这么一说,这苏小姐还真是个奇女子。」 对此,刘启只是笑而不答。 一想到她那双纯洁如稚童的大眼睛,刘启就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为何,一提到苏雅微,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双让人欲罢不能的水灵灵大眼睛。 她看着你,不用说话,不用做任何东西,就会莫名的让你生起一股怜惜之心,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刘启又问道:「你觉得孙家女又如何?」 李公公已是圆滑之人,仿佛心中早就有了说辞。 「孙小姐亦不可小觑,从小受老首辅的影响,耳闻目染,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刘启点点头,从今天的策论便可看出,孙希源在这个孙女上没少下功夫。 如果单纯从皇位争夺一事上看,孙家的助力要比苏家强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若是从感情方面选,刘启选苏雅微的机率一定要比选孙柒若的机率大。 当然自己最后怎么选,一是要看父皇的意思,二则是看刘显怎么落子,然后他才好选。 支持自己继承皇位的多是文官一方,支持二弟刘显的则是武将一方居多。 这世俗美色与这皇位相比,刘启更热衷权力,只要手握大权,什么样的美色不可得。 刘启背着手,深呼吸了一口,看着天色渐晚,感觉身心有些疲惫。 「李公公,距离都城还有多远。」 李公公低头回道: 「后天天黑之前约扌莫着能入都城。」 刘启约扌莫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奏章还有许多地方得完善一下,速度放缓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今天有些疲了,就原地休整,明天再动身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天渐渐黑了下来,眼睛不大好使的苏雅微也下了马车。 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棍子,对着周围的野草来了一套仙女剑法,杀的一众野草是草头滚滚,死伤一大片。 恰好此时刘启前来问候,看到这一幕并未打扰,而是远处静静观看,嘴角噙着微笑。 是丫鬟鱼儿发现了殿下,才赶忙上去告诉正在大杀四方的苏雅微殿下来了。 被打搅了兴致的苏雅微小脸微微不悦,丢下手中棍子,还是礼节性一拜道: 「见过殿下。」 刘启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饶有兴趣的盯着苏雅微道: 「苏小姐倒是好兴致。」 苏雅微一副淑女样,语气微微缓: 「让殿下见笑,只是看了一天书,有些手臂有些酸麻,活动一下筋骨。」 刘启算是明白了,为何这小妮子有种抗拒感,只要她一恢复这种大家闺秀的淑女样,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我觉得还是刚才的苏小姐更亲近些。」 苏雅微微微一笑,很自然,但是感觉有些呆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没有回答刘启的话,一时间让刘启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一下的迟疑之后,刘启毕竟在官场中打磨多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许唐突,赶忙道歉道: 「失礼了,刚才我的话有些唐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是大皇子,苏雅微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反而看话本学到了很多圆润的道理。 「殿下言重了。」 刘启有种抓狂的感觉,他一直在找话题,而苏雅微却一直在绝话题,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恰逢此时,孙柒若又往这边走来,看见刘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没有想到殿下也在这里,还准备前来寻妹妹说说话,没想到打扰了殿下的雅致。」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心有不悦的刘启都找不出任何毛病,很有风度,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恰好孙小姐也来了,我已经备好糕点,想请两位移步前方,一同进膳。」 刘启很巧妙的便化解了尴尬,毕竟孙柒若在没有得到父皇的许可之前,他还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孙柒若对刘启这样的说辞一点都不意外,一个皇储,如果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那也太让她孙柒若失望了。 「早知道我就等着让殿下亲自去请呢?」 刘启浅浅一笑,他知道孙柒若是闻着气来的,不过说辞归说辞,态度还是要到位的。 「自然是要去请的。」 说实话,刘启对孙柒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的,两人是各有各的美,如果能双管齐下,当然是最妙的。 可当下是局势不允许,只能二者选其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至于将来如果大权在握,那可就说说不准了,到时候别说鱼和熊掌,什么样的绝味吃不得。 孙柒若目光越过刘启,看向苏雅微轻笑道: 「妹妹难得出来走走,果然不愧是蜀国第一才女,每天都沉迷于这书海之中,姐姐甚是佩服。」 这是夸赞还是贬低?这显然是话中有话,明夸暗贬。 苏雅微对于这个上来就对自己明嘲暗讽的孙柒若一开始也就忍了,可是显然对方是得寸进尺了。 自己不想与她争什么,可是不代表自己能一直忍气吞声。 「若不是姐姐想的太多,那我这才女的名号怕也只能屈于第二。」 唇枪舌剑,刀锋暗指,看似和和气气,实则火气十足。 就连一旁冷眼旁观的刘启都没有想到看似牲畜无害、可可动人的苏雅微能有这么锋利的反击,简直判若两人。 在这样争锋相对下去也不是办法,刘启只能站出来做和事老。 「两位,过一会晚膳都凉了,还先请移步宴上。」 苏雅微对着刘启微微施礼,礼貌性的拒绝道: 「殿下,小女子突有不适,就不叨扰殿下了,我还是回去休息吧。殿下的心意我领了。」 这明显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结果,刘启也不好强人所难,既然苏雅微选择了退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待会命人给苏姑娘送些吃食来。」 苏雅微并未拒绝:「那就叨扰殿下了。」 说完便转身回到车内,而孙柒若也是面带笑容,胜利者的姿态丝毫不加以掩饰。 丫鬟鱼儿撅着小嘴,满脸气愤: 「孙柒若这个贱人,小姐下次她再这样,我们一起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巴。」 苏雅微在灯下翻开一本书,手指竖起一根芊芊玉指放在嘴边: 「嘘」 指车外面,意思是隔墙有耳。 「哼」 丫鬟鱼儿不满的哼一声,嘴都要翘上天了。 苏雅微本来就不想与孙柒若抢什么,她本来就不想去,对这道貌岸然的殿下她也没啥好感。 既然有孙柒若帮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去了。 小计谋得逞的苏雅微脸上露出迷人的小酒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溜溜转。 看着手上那藤木做成的手环,若有所思。 「听说他家在大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李公公,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车队缓缓行驶,已经进入益州境内,距离蜀都不过一日路程。 「殿下,按照这样的速度的话,应该明天就能抵达。」 看着已经堆成小山般的奏章,刘启有些心累,这些都是自己写的。 这次南巡父皇是有意考教他,事关皇位继承一事,所以不能大意。 于此同时,刚从北方回来的二弟听说又统军去了天门关,使得他更加焦虑。 皇上一直没有宣布皇位继承人,其实就是一直在有意的考教兄弟两,同时也是在竞争关系中提升两人的能力。 对于皇储一事,朝中大臣已经颇有微词,可是刘昭依旧在左右摇摆。 这皇储之位,只要一日不定,便如在众臣心中高悬巨石,想从中得利那就得夹紧狐狸尾巴,兢兢业业恪守其职。 皇帝架空皇储之位,何尝不是在架空朝臣大权。 储君不定,则朝臣不和。朝臣不和,则皇权无制。 帝王权术,攻心为上。 老首辅孙希源为何能功成身退?为何已是在野之民,还能语庙堂之高? 无非是皇权交替之际,他趁势双手合握文武两权,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纵观天下历史,能功成身退的名丞首辅有几人?大抵上都是抄家灭族之祸。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掌文不掌武,掌武不掌文,因此祸及九族。 刘启自然深知皇上刘昭的用心,可怎奈何? 皇帝下的是天下大棋,而他只是一颗相对有份量的棋子。 收回思绪,他重新汇总此次南巡所得,整理修改孙柒若指导的策论。 可是刘启未发现的是,身边的刘公公自前日便有些心绪不宁。 而不远处一支两千人的骑军正慢慢靠近,他们没有策马狂奔,而是悠哉悠哉的缓马而行。 车队护卫统领大将开口道: 「前方何人部下,竟然敢挡殿下座驾!」 关植看向旁边的于正,问道: 「我们是何人部下?」 于正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现在我们穿的是蜀军的衣服,总不能说是九世子部下吧。 徐宁安压根就没有和他们说这些,而且现在徐宁安在后面,没在前面,鬼知道问谁。 关植男子一灵光,大喊道: 「我们是二殿下的部下。」 卫队统将明显是发现了异常,因为那汉子的口音根本不是蜀地口音。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关植咧嘴一笑道: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们是边军?」 边军?卫队统将心中更疑惑了,边军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外州兵马,没有皇帝亲批是如何进益州的? 若隐若现的听到前方争吵,刘启对车外的李公公道: 「前方怎么回事?」 心中落下一块巨石的李公公嗓音尖锐道: 「殿下,听说是二殿下的人马,还是边军?」 刘启眯起眸子,微微皱眉,心中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弟的边军?边军为何会到这里来?莫非是二弟坐不住了? 刚准备出去看看,就被老太监李公公拦住了。 「殿下,你还是在车里待着的好,外面不安全。」 这是带着威胁意味的,刘启目光一寒看向拦在车门口的刘公公。 「我平时待你这条老狗不薄,没想到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 李全生急忙跪下磕头,他也是被逼无奈。 「殿下,老奴真的不愿背叛殿下,老奴是被逼无奈。」 他未进宫前,喜欢一女子,后被仇家追杀,被迫无奈进宫做了太监。 谁曾想那女子竟为他诞下一子,而今母子被人掳走,以二人性命相威胁,他不得不低头。 那是他李家唯一的香火,本来已经绝望了,谁曾想还有一脉相传,哪怕是死,也要护住母子二人。 尤其是做了太监之后,对于香火一事更是有着妖异的执拗。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保证殿下的安全。」 刘启拔出车内悬挂的长剑就想一剑砍死这老奴,谁知那剑竟然寸寸崩碎。 李全生并不生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手指一弹,一道内力击中刘启眉心,刘启昏死过去。 接住后仰而去的刘启,李全生面色挣扎,万般无奈。 他感激刘启的知遇之恩,感谢刘启给他开放府内武功秘籍,让他大仇得报。 可是世间世事多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管对方是谁。」 对方答应过他,只是用刘启威胁刘昭,不会要刘启的命。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出卖刘启。 「只要他们母子二人没事,老奴这命给殿下又如何。」 侍卫统将面色冰冷,警惕的盯着众人,对方来者不善。 「二殿下的边军,为何到这里?」 于正没等关植开口呢,就咧开大嘴笑道: 「这不明摆着劫道的吗?」 侍卫统将正准备大喊御敌,关植的大戟就招呼了过去。 不过那侍卫统将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竟然是个八境高手,长枪一挑,生生扛住了关植一戟。 「哟谑,有两下子?」 于正在关植出手的一刻,也带着人马从车队两侧包抄过去。 「咻咻咻」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后方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羽射成了刺猬。 原本护送刘启的大军到达益州边境就停止前进了。 益州作为帝都所在地,没有皇帝的亲批,外州兵马是不得入益州的,而益州也常年驻扎二十多万城防军和御林军。 所以此刻护送刘启的兵马不过两千,而且还是原本刘启带出去的益州兵马。 多年未经战火洗礼的益州兵马哪里是全身上下都透着血腥味的关家铁骑的对手。 因为队伍拉的过长,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中后面军队还以为穿着蜀国战甲的关家铁骑是皇上派出来接应殿下的兵马,所以没有丝毫防备。 「敌袭,敌袭,敌……」 一位蜀国士兵第三声还未喊出来,脑袋就被奔驰而过的关家骑军一刀砍飞。 高坐马背上,头不翼而飞,两股鲜血象是喷泉般高高喷起,阳光下格外耀眼。 跟随刘启出行的刑部左侍郎和光红也像刘启一样忙着审核自己的奏章,看有何不妥之处。 一开始他并未在乎外面的嘈杂声,毕竟这里距离蜀国帝都也就几十里的路,谁敢在这里放肆? 可是过了好大一会,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刚掀开帘子准备下车,两柄染着鲜血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虽然心中一惊,可是和光红面色未变,很自在的走出了车,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脸色青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与一般的文臣不同,和光红被很多大臣戏称为文臣中的武将。 并不是说他会武功,而是因为他刚正不阿,作风很武将,铁面无私,很多贪官污吏见他如见阎王。 按照他的能耐,早该是刑部尚书了,可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所以现在还只是一个左侍郎。 刀架在脖子上,和光红依旧丝毫不惧,很坦然的走出马车,身体笔直。 几个关家士卒都被他这一手给整懵了,这是面不改色,丝毫不惧,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们是想以下犯上?叫你们将军来见我。」 他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丝毫不像文臣该有得作风,反而象是一个沙场百战的武将,万军之中,稳如泰山。 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这么刚,而且那刀上可是染着冒热气的鲜血的。 这时李成玉走过来,看着这位铁骨铮铮的蜀国刑部左侍郎,开口道: 「早就听说和大人连自己的小舅子都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来了一个能说上话的,和光红走下那车,李成玉示意士卒收刀。 「你是何人部下,可知截杀殿下和朝廷命官是死罪,念你们尚未犯下大错,死罪可免,祸不及族。」 李成玉微微一笑,已经四十五六岁的他看起来只是三十五六的样子。 「大人临危不乱的作风李某甚是佩服,不过我是大离的官,怎么也轮不到大人来审吧。」 和光红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不过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刘启。 显然自己还不值得对方如此兴师动众,他们的目标是殿下。 「你们大离军怎么会深入我蜀国腹地?莫不是有贼子想洗脱吧。」 这话明显是直指二皇子刘显,显然他不认为有大离军能深入到这蜀国腹地,明显是有人觊觎皇位。 对此,李成玉并未多做解释,而是打了往前走的手势。 「请吧,和大人。」 和光红大袖一挥,背着手,昂首阔步往前走。 「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丫鬟鱼儿但是挺机灵,连忙钻进车中向苏雅微道。 没有看书,而是提笔写字的苏雅微并没有因丫鬟的喊叫而慌乱,依旧行笔如流水,娟娟秀字始于笔下,起于书上。 「每次都大惊小怪。」 已经吓傻的鱼儿舌头打结,说话都哆嗦。 「小姐是真的,我看见有士兵的人头都被砍飞了。」 此话一出,再看鱼儿的表情,苏雅微心中一惊,再听外面的喊杀声,花容失色。 书中可是说了的,越是好看的女子遇到祸事越是惨,貌美如花的女子都成了青楼客。 她急忙翻出枕头下那藏着银票的书,藏进袖中。 同时沾了些墨汁涂在自己的脸上,殊不知如此一来,配上那双水灵水灵的大眼睛,她显得就更加楚楚可怜了。 就如同路边的被丢弃小奶猫,越是脏兮兮的越惹人可怜。 「下车,下车,全部下车。」 徐宁安下令过,只要坐在那车内的人一律不准动,这些人都是筹码,伤不得。 手中的筹码越大,与刘昭谈判的资本就越雄厚。 所有人都被集中赶到了一块空地之上,关家军握着染血的战刀将其团团围住。 青儿手中剑始终未出鞘,可是她的脚下已经好几人伏尸。 三个逍遥境,一个扣玄境,加上一个尧天境的李全生,刘启的侍卫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当然徐宁安这边也不差,先不说徐宁安的暗卫,光明面上的就有生而逍遥的关植,杀扣玄不用出剑的青儿,以及名声不显的李成玉。 徐宁安踏上刘启的那车,不得不感叹,这格调确实要比自己的那辆粉红佳人车要强很多。 李全生看向徐宁安,一股阴寒之气若有若无的散发,威势逼人。 可徐宁安丝毫不在意,有恃无恐,自顾自走到昏睡过去的刘启身边,拉开他的衣领。 一股惊人威势从李全生身上散发出,平地生风: 「你想干嘛。」 看到了刘启月匈前的那颗痣,确认是刘启无疑,徐宁安微微安心。 「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李全生嗓音尖锐,有一种阴寒之气,让人听起来是毛骨悚然。 「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掳我妻女。」 徐宁安斜撇了他一眼,无怒自威。坐到刘启案台前,揭起一个白玉盏,提起玉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 「第一次听人称我阁下,没想到是不男不女的家伙,恶心。」 李全生慢慢收回外放的气机,死死盯着那个正在把玩茶杯的年轻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在自己面前还如此狂傲的年轻人。 「我希望你信守承诺,不伤殿下半分,否则我一定会拉你陪葬。」 始终未正眼看过李全生一眼的徐宁安将杯子扣在桌子上。 「这样威胁我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罢,他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似笑非笑,妖邪异常。 「怎么,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可笑。当然最可笑的是,曾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撼山拳李不易竟然自宫做了太监,做太监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妻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全生目光里有寒气,李不易这个名字别说江湖上,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此人是从何而知? 「你究竟是谁?」 徐宁安又重新从玉碟里抠出一个玉盏,又倒了一杯茶水,并未喝,而是放到案台上未动。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和我谈条件,不然我那些下手没有轻重的手下,知道主子生气了,一不小心让你儿子断胳膊断腿不好。」 他翻开刘启刚刚写好的奏章折子,随意的翻看了一下,确实有几分独到的了解,这刘启确实有几分帝王相。 「你大可以放心,本公子做事向来一言九鼎,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但是前提的你这条老狗要乖乖听话,否则不仅你妻儿,还有刘启,以及所有人都得死。」 徐宁安起身向外,路过李全生旁边时,将案台上的茶单手递给他,眼睛斜撇一眼,嘴角带着嘲笑。 李全生接过茶水,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手中玉盏砰然炸碎,可是杯中茶水却依旧如在杯中,悬浮在空中。 刚下车,李成玉便面色凝重,应该是蜀国帝都里藏着着的老妖怪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 「小安子,有一个老家伙来了,我得去会会,你自己小心。」 对于李成玉这位叔叔,徐宁安还是比较上心的。 他不仅是父亲手下第一猛将,还是父亲的结拜兄弟,手足情深。 当年徐宁安能活着离开蜀国,多亏有李成玉,算是救命之恩。 而且当年父亲手下大将所剩也不多了,少一个就多一份遗憾。 「有把握?」 李成玉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褶皱的微笑: 「当年老子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比你爹差,要不是你爹,你娘早就被我拐跑了。」 要知道当年徐渊可是手持一柄风雪剑,于蜀国帝都城头力扛三大红尘仙,斩其一人,伤其两人。 虽然最后战死于城头,可是这战绩足以傲然世间。 徐宁安一个白眼看向李成玉,眼里带着笑意: 「听说当年有人为了抢我娘,输给了我爹半剑,输了我娘不说,连自己也输给了我爹,莫不是你吧,李叔。」 李成玉老脸一红,这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缓缓将手中的制式战刀收回刀鞘,而后往身后一掏,一柄狭长玉刀出现在手中。 骁骑军老一辈都知道李成玉有个外号叫李二刀,但是他一般都只是配一柄制式战刀,不知其第二刀在何处?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其实还有另一把刀,名含玉,只是沙场征战从来不用此刀。 当然能逼他出含玉的人很少很少,尤其是沙场之中更是少见。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人写出一篇《少年江湖气》广为流传,其中两句是这样写的: 「剑中有风雪,刀中数含玉。」 其中的含玉指的便是李成玉手中刀,那篇《江湖少年气》所提之人,只要不死,现在都已经是一方巨擘。 摩挲着手中的老伙计,当年的少年郎已经是鬓微白,很多故人已逝,李成玉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 犹记当年少年气,横刀立马入江湖。 此去经年鬓微白,方知世事味甘苦。 「走啦。」 李成玉将含玉系于月要间,将战刀藏于身后,似当年少年郎,一步踏空去,何人敢言不逍遥。 望着那转瞬即逝的潇洒背影,徐宁安不由的感叹老一辈的江湖真有侠气。 「犹是当年少年郎,匣中刀气与天长。」 看到这一幕的关植扯了扯嘴角,还想与人家骁骑军一较高下,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玉刀郎他可是听说过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李成玉就是玉刀郎,就李成玉那老是深沉的脸怎么会有翩翩公子气呢? 关植想不通,这李大叔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光环无数呢! 看到徐宁安望向自己,关植急忙回过神道: 「世子,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了。」 徐宁安对身边几位穿着战甲的暗卫说道: 「看好里面的人,寸步不能离,有特殊情况立马报告。」 「是」 几名与普通士兵一样的穿着的暗卫齐声道。 实则,徐宁安的话是说给里面的李全生听的。 关植突然凑过头来对徐宁安小声问道: 「那老李头真是二十年前威震江湖的玉刀公子?」 徐宁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关植道: 「除了他,天下何人配玉刀?」 关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没想到真的是他,突然觉得手里的双戟不管用了。 这要是自己对上李大叔,不得一个回合死翘翘,看来关家铁骑只能争个天下第二了。 看着被圈住的廖廖几十人,猛夫于正开口道: 「世子,按照你的要求,该砍的都砍了,余下的都是大鱼了,你再过过眼,哪些该砍,不过这一网捞的可是真多。」 于正的嘴角都要咧到下巴了,别的不说,那个蜀国刑部左侍郎就是一条肥的不能再肥的大鱼。 这要是换成是军功,那可是妥妥的高官厚禄。 于正大体算了一下,就这一久来的战功,升个都尉小将军的妥妥的了。 徐宁安看向刑部左侍郎,而和光红也恰好看向他。 「和大人,好久不见。」 和光红目光冰寒,此刻他可以确定这是大离军了。 「是你。」 徐宁安邪魅一笑,这和光红当年就是力劝刘昭放他们母子二人回大离的蜀国官员之一。 「怎么大人很意外,不应该只是大人,应该所有人都意外。」 谁曾想当年那个瘦瘦弱弱傻子一样的小子会回来? 谁又曾想那个大离帝都臭名昭著,夜能止儿啼的纨绔世子有胆量进入这蜀国帝都之下呢。 「当年放你走,你今日又来送死?」 和光红身躯笔直,即使周围都是大离军,他依然不惧,似青松笔直,风雪不屈。 「徐某人自是有备而来。」 「你以为抓了大殿下就能威胁到陛下了吗?你太看轻蜀国了。」 徐宁安眼睛弯成月牙状,带着一股邪魅道: 「如果再加上一个刘显,以及一座天门关,你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刘昭会不会答应和我谈条件呢?」 「我想就刘昭那尿尿都要担心湿鞋的老不死,不至于还能生出第三个儿子吧!」 和光红气不打一处来,从来没有人敢骂皇帝陛下,而眼前的黄毛小子竟然喊皇上老不死的,诛心。 「你……」 和光红气的不知道如何言语,面色铁青,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将和大人请到刘启车内,一同严加看管。」 「是」 士卒准备上前架走和光红,和大人大袖一甩,拦开士卒。 「我自己会走,不劳烦诸位。」 怎么感觉这和光红比于正这个于猛夫脾气还大。 关植提着大戟就上来,大声嚷嚷道: 「谁是蜀国第一美人,我们世子可忍不住了。」 一众士卒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由得想起世子月夜骑大马。 徐宁安老脸一红,什么叫我忍不住,我看你关植是急着给你哥找媳妇。 其实在蜀国并没有什么第一美人的说法,因为单从相貌上看,孙柒若与苏雅微是平分秋色的。 但是名气上,苏雅微确实是顶着一个蜀国第一才女的名头。所以蜀国人眼中有第一才女而无第一美女。 徐宁安上前就是朝着关植屁股一脚,竟然敢污蔑本世子的名声。 什么叫忍不住,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能干嘛? 「去你个关猛夫,本世子是那么色急的人吗?」 关植揉揉屁股,很不服气的回答道: 「是谁天为被,地为床,青纱帐里骑大马的。」 这事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少,时不时都能在军营里听到大家偷偷讨论九世子满身蚊子包的英勇事迹。 「去去去,你个关猛夫知道什么是情调吗?」 脸彻底被关植丢光的徐宁安骂骂咧咧道。惹得一众将士哈哈大笑,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身在敌营。 跟着徐宁安,十万大军都灭了,现在大家的心态还真是只要徐宁安在,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关植直接走到孙柒若身边,长的如此看好,穿的如此华丽,一看就是刘启的未婚妻。 「就你,我们世子说让你做小妾,你就说行不行。」 这关植还真是杠上了,屁股挨了一脚还不长记性,还要继续做妖。 这明显是有抱负心理的,那天帮徐宁安挠了背后,他可没少被笑话。 营里的兄弟都说:世子骑大马,关植来擦汗。 起先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自己是沾了徐宁安的毒,夜里骑马骑出来的疙瘩,别人能帮挠吗? 孙柒若早就被那滚落的人头吓得花容失色了,这又被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盯上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孙柒若被关植从人群中撵了出来,顿时是让一众将士大饱眼福,果然是天上谪仙子,世间竟然还有这种绝色。 就这身段和颜值,丝毫不弱慕容婉,只是少了慕容婉的妖娆,而多了一份精炼之气。 慕容婉一看就是败家娘们行列,而眼前的女子就是持家有道的行列了。 关植心里默默嘀咕,长这么好看干嘛,看来大哥又没有机会了。 就世子那来者不拒的作风,十有八九又得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徐宁安走到孙柒若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迄今为止,自己见过的女子中也就只有青儿和慕容婉能与之比肩了。 「你便是刘启未来的正妃?嘶,这家伙还真艷福不浅。」 孙柒若颤颤巍巍,这些人可是真的杀人的,即使平时再怎么傲气,可终究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 「你你想干嘛?」 孙柒若说话有些不利索,主要是眼前的人来看自己的眼光象是饿狼扑食的感觉。 「你说我想干嘛?」 徐宁安话语间带着调戏的意味,京城纨绔子弟的作风暴露无疑。 吓得孙柒若连连后退,生怕眼前之人下黑手。 「我爷爷可是老首辅,你敢动我,我爷爷绝对不会放过你。」 徐宁安目光一寒,眸子里带着丝丝怒意,没想到是孙希源的孙女,真是冤家路窄。 「拖下砍啦?」 突然转变的话风一下让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关植不得不再确认道: 「砍了?」 「怎么没听清,我说砍了。」 徐宁安再次重复一遍道。 孙柒若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如此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在觊觎自己的美色,下一秒就要砍了自己。 瞬间吓得面色如白纸,嘴唇忍不住的颤抖,她还没有看见过京城的城楼,她还要做王妃,将来做太子妃,更要做皇后。 怎么能死,她不能死。 「你不能杀我?」 徐宁安冷冷一下笑,眼睛里透着渗人的凶光。 「我想杀谁就杀谁,把我惹急了刘启我都宰,何况是你,孙家的一颗花棋子。」 于正一看这九世子是真的动怒了,直接拔出月要间战刀就要上来砍,结果给关植一个吃人的眼神制止住了。 关植小跑到徐宁安身边道: 「世子殿下,你看吧,你不要也不能砍,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我都答应给我哥找个娘们回去,你这要是砍了,我哪里找去。」 徐宁安点点头,倒也不觉得关植冒犯,毕竟先前答应过给他找嫂子,徐宁安冷冷道: 「用你哥的话来说:这娘们,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关植一时语塞,这要怎么解释呢,这么漂亮杀了怪可惜的。 似乎是看出了关植的抓耳挠腮,徐宁安只能无奈的说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觉得你哥会被你气死。」 逃过一劫的孙柒若被关植押了下去,丢进她原来的那车,严加看管。 不过令徐宁安好奇的是刘启娶的不是苏家女吗?怎么变成了孙家女。 不过他迟疑一下就立马想通了,看来兄弟俩的帝位之争比自己想的要激烈的很多,政治联姻都开始了。 相比苏家,孙家的在蜀国的影响力确实要强很多,不过在徐宁安看来,刘启与这孙家联姻这未必是好事。 孙希源虽然已经告老还乡,可是他在朝中的党羽太多了,皇权更替之际,刘昭一定会剪除这些党羽。 如果不剪除这些党羽,新皇继位,他们架空皇权的话,刘家皇权名存实亡。 所以刘昭一定不会留下这种祸根,只要这场离蜀之战结束,他一定会动孙家,反而苏家有可能被提拔起来,对抗孙家。 于正上前在徐宁安耳边偷偷道: 「殿下,剩下这人人怎么办,砍了?」 徐宁安扫了一眼,都是些随行的官员和侍女,这些人品级不算低,但是轮不到让刘昭上心的地步。 大鱼主要是刘启、和光红、孙柒若算半条,毕竟能威胁到孙家,这些人都捞出来,其他人留着也是麻烦。 「砍了吧。」 徐宁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别人说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从来不否认,事实确实如此。 就在徐宁安转身的瞬间,纠结了很久,一直在给自己鼓气的小花猫一样的苏雅微突然喊道: 「你们是大离军吗?」 徐宁安被那细细柔弱的声音吸引,转头看过去。 恰好苏雅微像惊恐小鹿一样,目光躲躲闪闪的望向自己。 苏雅微再次轻声细语的开口问道: 「你们可以带我去大离吗?」 不仅其他人愣了,就连徐宁安都愣了一下,这是唱的哪出?想搭自己的顺风车?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苏雅微又再次开口道: 「我可以付钱的,我有银票。」 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哪里见过,徐宁安开口道: 「先把你的脸擦干净再来和我说话。」 苏雅微起先害怕徐宁安是个见色起意的坏家伙,可是看到他要砍孙柒若才下定决心开口的。 「我擦干净脸,你要保证不能伤我。」 苏雅微滴溜溜转着那双乌黑无邪的水灵灵大眼睛,有些弱弱的说道,还是担心徐宁安见色起意。 「你要跟我谈条件?拉下去砍咯。」 苏雅微急得一惊,赶快用锦缎长袖擦了两下脸,勉强露出真容,可是还是像个小花猫。 一旁的于正感叹道: 「我的个乖乖,世间咋个还会有这么水灵灵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的我都下不去刀了。」 徐宁安都被惊艷了一把,那凝脂似玉绝美的秀脸,配上那双我见犹怜的眸子,简直是摄人心魄。 「土匪老爷,我脸也擦了,你可不能见色起意,你要带我去大离的。」 土匪老爷,大离军什么时候成土匪了?蜀国这边都这样称呼大离军的吗? 徐宁安彻底懵了,你见过这么帅气的土匪?土匪敢截皇子的车队? 徐宁安在心里嘀咕,怎么还有一条大鱼? 「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 苏雅微迟疑了一下,觉得说谎一定会被这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头砍头的。 「我叫苏雅微?」 「啥?」 徐宁安以为自己没听清,质疑道。 苏雅微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徐宁安,两个大眼珠子乌黑亮。 「我叫苏雅微。」 徐宁安这下算是听清了,看着那水灵灵的无邪大眼睛,他莫名的觉得下不去手了,她的眼睛里仿佛住了神明。 「苏家女?」 苏雅微轻轻点点头,小手紧紧握着袖口,心里很紧张。 「你为什么要去大离?」 看着语气已经缓和的徐宁安,她心里微微松气。 「一是逃婚,二是找人。」 徐宁安大体上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刘启还真是有艷福,竟然要享齐人之福,简直……。 不能骂禽兽,应该是同道中人,毕竟自己也不是啥好鸟。 「你长那么好看,不怕路上我见色起意。」 苏雅微一咬嘴唇,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那我就自杀。」 她说话的语气很决绝,没有丝毫的迟疑,徐宁安相信她真的会自杀。 看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徐宁安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还真是如同她的眼睛一样,天真无邪。 「哎,算了,你就跟着吧,回到自己车上去。」 然后余下的人全部被砍了头,苏雅微应该庆幸自己站出来说了话,否则就香消玉殒了。 西蜀帝都内,一间客栈后厨一位衣衫褴褛老人,手握一柄砍柴刀,劈完最后一根柴,没有收刀。 而是将刀口对向自己,那光亮如雪的刀口,老人觉得还是不够锋利。 走到旁边的磨刀石旁,从木桶里捧了两捧水到磨刀石上,打湿磨刀石。 将刀放在磨刀石上,慢悠悠的开始磨刀。 随着磨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暮气沉沉的老人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无比锋利的锐气,似是手中刀,越来越锋利。 刀气开始弥漫客栈后厨,然后是客栈,接着是客栈附近街道,而后刀气越来越胜,最后似是笼罩了整个蜀都。 刀已经磨到最锋利,老人收刀放回背后麻绳绑着的刀挂,缓缓弯月要卷起一支裤脚到膝盖。 推开后门,老人沿着沿着街道往城外走去。 路上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老人衣衫褴褛也就算了,可是那裤脚卷一只,不卷一只,看起来格外怪异。 他自顾自穿过城门,一步一步往城外走去,诡异的是,他走出城门没多久,就诡异的消失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人发觉。 西蜀帝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刘昭身前突然浮现一个黑影,跪地道: 「他出城了。」 蜀国皇帝已是满头白发,此刻更是面色一寒。 「什么人敢在我蜀都前闹事,速速去查。」 那人走后,刘昭看向手中刚刚收到的密报,眼里通红,心中已经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好你个徐宁安,好一个关诚。」 先不说河东四城,十万大军外加一座天门关,就这样落入两个黄毛小儿的手里,他怎么能不气。 他已经想到老刀为何出城了,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大儿子刘启。 「来人。」 一位老公公急忙推门而入。 「让唐门的老家伙去接启儿。」 「是。」 刘昭将密信揉成一团,死死握在手中,面部扭曲,咬牙切齿。 「还什么长胜将军赵武,竟然败在了两个黄毛小儿手里。」 「南北两路都守住了,最不该出事的中路却败的一塌糊涂。遥山镇也给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四万援军被人家四千兵马吃的干干净净,要你们何用。」 刘昭表情已经极致的扭曲了,手上青筋暴起,突然面色一变,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老太监发现异常,急忙喊道: 「快宣御医,皇上病倒了。」 老人一步站定,看着前面挎玉刀的男子道,不如当年俊俏了,脸上已经有皱纹。 「小子,你已经与我问刀两场,两战皆败,我以为你已经封刀了。」 斜挎狭长玉刀的李成玉轻轻摘下刀,横握于手中,轻轻抚扌莫,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年少时,喜争一名头,觉得打败了你,就是无上风光。后来从了军,就很少握这柄刀,少年气也就慢慢淡了。」 「今日之所以拿出这柄玉刀,无非是想取回那柄剑,当然,取剑的人不是我。」 「第三次问刀,本该同那柄剑一起出的,可是他说时机未到,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可这一等便是十多年,所以,今日必然是要出刀的了。」 李成玉自顾自一直说了很多,而老人也并未着急,而是静静等着李成玉说,他人已至,可刀气未至。 「出刀吧。」 老人开口看向李成玉。 李成玉开口道: 「前辈不等等刀气了?」 老人任刀行缓缓开口道: 「不等了,该到自然会到的。」 李成玉也不在外囉嗦,猛然间一拔刀,一时间,那刀气似滚滚江水,席卷而去。 任刀行不慌不忙,慢悠悠的从背后拔出砍柴刀。 陡然间,气势如虹,一刀竖砍,似一刀断江,无边刀气一分两半。 「好一招拔刀术。」 才是拔刀,便自有君凌天下之势,可见其刀意之长。 李成玉拖刀而行,白玉刀上似有刀气缭绕,刀未着地,地自生腿粗之痕。 一刀自下而上的撩刀,似有翻天之力,要挑翻着头上青天。 刀乃兵中霸主,讲究一个一力降十会,李成玉的刀,便是走的霸刀一途。 刀虽狭长,看似走巧刀,而恰恰相反,他以巧刀走霸刀。 任刀行刀随意动,没有出手,他的刀气还未到,所以他还在防御。 刀气随气机牵引,躲是躲不开的。 他干枯的手上青筋暴涨,内力裹挟着刀意,一招格挡。 任刀行生生被劈出去了五步,每落一步,都似在打鼓,隆隆作响,脚下竟然无一丝被踩踏的痕迹。 他的厚重的砍柴在嗡嗡自鸣,如有灵智一般,实则不然,乃是李成玉刀劲之大,入于其刀身,久久不散所致。 突然间,天地间无风自荡,一股恐怖的气息自蜀都狂奔而来,于天地间化作一柄无形之刀,向着李成玉狂斩而来。 李成玉怡然不惧,连续挥出九刀,九道刀气凝聚其周身不散,形成一座刀阵。 攻防一时间陡然转变,李成玉转攻为守。 他身边已经是寸草不生,全部被刀气搅的稀碎。 九道刀气演化天地,天地间横生一柄白玉巨刀,立于李成玉身前,似不可逾越的天堑。 任刀行酝酿了一路的刀气似天降神刀,劈砍而下。而那柄刀阵化作的白玉刀似大地之盾,横立于天地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过后,天地间到处弥漫着破碎的刀气,沉闷而厚重。 那一刀竟然跨过了李成玉,将李成玉身后的一座青山一分为二,而躲在白玉刀后的李成玉同样一口血喷出。 有人曾说若想败天下第一刀,那就在他刀气未至之前败其,否则无人可破其刀。 擦擦嘴角得血迹,李成玉双手握刀,今天既然扛下了这一刀,那他还有两刀,也想问一问。 任刀行没有想到李成玉竟然能扛住这一刀,缓缓开口道: 「给你出刀的机会,否则,下一刀你死。」 李成玉眼里有刀光闪烁,他握着刀,亦如刀握着他,此刻似人刀一体。 洁白如玉的刀气开始覆盖他全身,他身体如同手中玉刀一样璀璨。 这一刀名:化玉。 任刀行手中砍柴刀在自鸣,这次是真的自鸣,他浑身上下开始有青黄二气游走。 樵夫伐木,刀可开山。一走青木,二走黄土,青黄可伐,一刀破之。 一刀如白玉,一刀成青黄。 天地间似有涟漪轻荡,又突然一聚而散,带起无边大浪。 李成玉立身未动,而任刀行已是退至蜀国帝都城下。 李成玉一步踏空而去,来到蜀都城下,开口问道: 「前辈,这一刀如何。」 老人枯槁的面容有些苍白,可眼睛里却是有熊熊战意在升腾。 上一次被人用刀逼回城下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太模糊了,模糊到他都记不清了。 老人缓缓开口:「你可是还有一刀?」 老人从李成玉的刀意中感觉到他刀意未绝,这必然是还有一刀。 「好,好,好。」 「既然如此,今日你能请我入城,我便不再出城。」 刘昭已经登临城头,看着那亦如当年的翩翩玉刀公子的李成玉,脸色铁青。 李成玉缓缓收刀归鞘,所有人不明所以,不是还有一刀吗?为何收刀入鞘。 李成玉将玉刀重新藏于身后,而将那柄磨损的有些厉害的骁骑军制式战刀换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绑在月要间,随意的拔出那柄刻有骁骑,但字迹已经有些许模糊的战刀,轻轻抚扌莫。 「我入伍二十年,于军中此刀悟一刀,乃沙场万人敌的大杀招,今日第一用,便用来请老前辈入城。」 语落,他浑身气势一变,不再是君凌天下的刀中霸主,而是百万军中取敌将项上人头的大将。 那洁白如玉的刀意随着含玉入鞘,消失不见。 而随着战刀的拔出,他周身开始缭绕血红色刀意,似来自深渊的修罗,挥屠刀,斩天地。 感受着无比凌厉的杀机,似乎能让人入魔一般,那是天地间最纯粹最纯粹的杀气。 「天上一战。」 任刀行弯下月要,将另一只裤脚也卷了起来,与膝等高。两支裤脚高卷,似是山上砍柴人下坝栽秧。 手握砍柴刀的他面色凝重,多少年未有人能让他如此兴奋了,高处不胜寒。 天下第一刀他握的太久,有些手酸了,只求一人能打落他的手中刀。 「好。」 这一日,蜀都城外,血云染红了半边天,只听九天之上,有道音隆隆: 「此刀名破阵,今日请天下第一刀,入城。」 亦有青黄两气,似龙蛇演义,于九天之上腾云驾雾。 可惜最终无人知那一战,天下第一刀入城否? 天下之人终是再次记起曾威震江湖的玉刀公子。 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一刀更胜玉刀。 该砍的都砍了,余下都算是这一网下去的大鱼。 从四城到天门关,再从天门关到这里,死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不在乎几条杂鱼。 徐宁安坐在与刘启的马车内,刘启已经醒来,没有想到抓他的是当年那个被自己当马骑的小杂种。 至于撼山泉拳李不易则是被徐宁安安排到了另一张马车上。 徐宁安坐在原本应该属于刘启的座位上,看着两人,眼里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年装作傻子的自己常常被刘启当做马骑,他从来不敢告诉父母,本身就是寄人篱下,自然受人欺辱。 那时候刘显还经常帮他,两人私下里没有少揍刘启,从小好面子的刘启倒也是从来未去刘昭那里告状。 忍不住的刘启冷嘲热讽道: 「没想到你这小杂种也有翻身的时候,真不知道大离的那帮皇子皇孙怎么这么怂,没把你这个阶下囚弄死。」 刘启的话刚说完,徐宁安手里的茶杯就已经砸在他的嘴上。 使得他的一颗牙齿直接被砸飞,嘴唇也被破碎的玉杯割破,鲜血直流。 见状,和光红一声嗬斥: 「徐宁安你敢。」 徐宁安置若罔闻。 「只是你的卖相稍微好看些的话,能卖更多的钱,否则,老子早就让你生不如死了,还轮得到你有机会一口一个杂种?」 刘启抹去嘴上的血迹,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徐宁安,如同一头饿狼盯上一只肥羊,随时都要把他撕碎一般。 徐宁安直接起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脚踩着他的脑袋。 「现在的刘启你只是一只蚂蚁,我想怎么踩死你就怎么踩,不要试图激怒我,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徐宁安的眸子冰冷如雪,带着异常冷漠的同时,还有一种凶残的味道。 刘启口中血水混着口水流在金丝毯上,眼里丝毫没有半分恐惧,而是带着一种疯狂。 「你要是敢伤我,我保证你活着出不了蜀国。」 徐宁安脚下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将刘启的脸都踩的变形。 「你不要威胁我,信不信我直接让刘显登基。」 一听到让刘显登基,刘启疯狂的眼睛就慢慢冷静下来。 兄弟俩从小就一直在争,压制刘显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股执念。 他不愿就此输,他要活着,他不能让刘显就这样容易登上帝位。 突然马车停止了前进,徐宁安松开脚,走出马车,明显是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一矮小的老者孤身一人挡在驰道中间,穿的是苗疆服饰,土布裹头。 嘴里叼着一个长杆烟锅,啪啪的砸着土烟。 青儿缓缓上前,面色凝重,手中握青衣剑,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寒。 矮小老头操着一口蜀地方言道: 「小女娃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换一个人来吧。」 青儿屹然不动,手中长剑出鞘,带着一股青光,异常耀眼。 「嘶,青衣剑,你应该就是当下中原江湖赫赫有名的新锐欧阳青儿。」 「年纪轻轻便能从剑冢重新将青衣剑拔了出来,不得了,不得了。即使当年的宁青衣像你这么大时也还未能拔出青衣剑。」 青衣剑本来是不叫青衣剑的,她源于剑冢,名为青璇剑。 之所以改名为青衣剑是因为它的上一任主人宁青衣,也就是徐宁安的母亲。 她被称为五百年江湖上最惊艷的女子剑仙,集实力颜值于一身,是那个时代多少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仙子。 而她手中的青璇剑也被人们称为青衣剑。 「小姑娘,你要是再练个五年十年的,说不定能与老朽一战,可现在的你嘛,太嫩了。」 青儿依旧未说话,不过手中青衣剑剑气越来越胜。 矮小老头千手唐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觉得甚是有趣,这小妮子性格还真冷。 「这样吧,我也不欺负后辈,给你出三剑,如果你能逼退我一步,放你一马。」 青儿手中剑气已经是最胜,二话不说,手中青衣剑挑起朵朵剑花,直刺老头。 老头修长手指的手突然化作如蓝玉一般,轻轻一弹,直接将青儿的剑弹开。 老头只是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接下了青儿一剑,没办法,差距太大。 青儿被迫撤回原地,不过她的眸子越来越寒,似乎在凝结成冰眸。 而青衣剑上竟然有丝丝寒气渗出,妖邪异常。 青儿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她诡异的出现在了千手唐流的身后。 矮小老头似乎早就猜想能预测她出剑的方位,依旧是一只手绕到背后,修长的双指夹住了青衣剑。 「小女娃子,你确实有过人一处,就这一手剑术,扣玄境难寻敌手,甚至小尧天境也能搏一搏,可惜你遇到的是红尘仙境。」 他夹住青衣剑的双指轻轻扭动,青衣剑弯出一个弧度,然后她一松手,巨大的内劲顺着青衣剑传递到青儿手臂上。 青儿手臂上的衣服瞬间炸裂,露出那如羊脂美玉的玉臂。 青儿再次诡异消失,下一秒又回到了原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唐流的内劲竟然顺着剑传到手臂,再传到她的的五脏六腑,震伤出了内伤。 关植拔出大戟就要上,却被徐宁安拦了下来。 就关植现在的境界,冲上去与送死没什么两样。 徐宁安来到青儿身边,递给她一颗上乘疗伤丹药。 同时他握住了青衣剑的剑鞘,示意青儿不要再逞强。 哪知道青儿直接松开了青衣剑的剑鞘,死死盯住矮小老头唐流。 「青儿,不要倔。」 青儿置若罔闻,体内气机疯狂乱窜,内力更是蹭蹭上涨。 她的瞳孔已经变成冰蓝色,手中青衣剑更是结出冰碴子。 徐宁安知道他也劝不住她,只能手紧紧握住青衣剑的剑鞘。 这一剑,青儿没有花里胡哨,直接面门直刺。 千手唐流双指并拢,以指化剑,他的手就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兵器之一。 指剑相交,竟然出现了半分的僵持,而后便是冰屑纷飞。 青儿连同青衣剑直接被弹了回来,徐宁安恰好将她搂住,同时被巨大的力道击飞,生生滑出去了几丈远,才止住身形。 直到昏迷,青儿都死死握住手中的青衣剑,未曾松手。 千手唐流看着自己双指上结出的冰块,无奈的摇摇头,他已经后退了一步。 心中不得不感叹,这又是下一个宁青衣。 竟以扣玄境逼退红尘仙一步,不说绝对没有,但也是屈指可数,何况还是一个女儿身。 徐宁安查看了一下青儿的伤势,伤的很严重。 幸好刚才那颗来自青城山的丹药护住了她的心脉,可是她体内还有唐流的无数气机在搅乱她的丹田。 好狠毒,这明显是要废了青儿,这持续性伤害可能会尽毁其经脉。 「嘿嘿嘿,一个小女娃子纵使天纵之资,可也莫在老夫面前摆架子。」 唐流砸吧着烟锅,冒起滚滚浓烟,在一旁火上浇油嘲讽。 看着徐宁安那似要杀人的眼睛,唐流饶有兴致的打趣道: 「你个小背食儿,莫要用那杀人的眼光看我,就你剑都握不稳,还想上来杀我?」 徐宁安握不住剑他是自然知道了,因为当年正是他和他弟弟毁了徐宁安的剑胎,所以徐渊才暴起杀人,最后战死蜀国帝都城头。 刘昭是幕后指使,而千手唐流便是操刀手之一。 当年死在城头的三大高手之一就是他的弟弟五毒唐艾。 飞花唐震,千手唐流,五毒唐艾号称唐门三杰,唐震向来只问江湖不问朝政,是真正的在野之人,所以当年并未参与蜀都之战。 而千手唐流和五毒唐艾则是成了刘昭的犬牙,亲手引发了蜀都之战,而五毒唐艾当年也被徐渊斩于风雪剑之下。 徐宁安的眼睛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声音低沉道: 「夜孚。」 一个鬼魅的身影浮现在徐宁安身后,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夜孚声音嘶哑开口道: 「世子,福公公给我的命令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出手,他要寸步不离的看护徐宁安,以防不测。 徐宁安五指握拳,吱吱作响。夜孚不为所动,他只听命于福公公,或者说是皇上。 看到那黑袍笼罩之人,唐流不禁缓缓后退两步,大离暗卫夜孚,怎么可能? 他不是徐棣的影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出手,千手唐流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虽然他不排在江湖十大高手之列,可是他绝对是天下间数前五的高手,不然也不可能作为大离皇帝徐棣的影子。 徐宁安自知道暗卫的规矩,只要没有皇上的命令,天字级别的杀手谁也调不动。 有夜孚在,徐宁安相信千手唐流除非是想死,否则他绝对不敢出手救刘启,只可惜青儿的愤今日是无法泄了。 不过好在夜孚也不是那么一根筋,及时驱散了青儿体内唐流下的黑手。 徐宁安放下青儿,对着千手唐流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深沉。 「好一个千手唐流,他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然而徐宁安的话音刚落,九天之上就传来一道缥缈的女子之声,清冷似雪山仙子。 「何须他日算,今日一并了。」 一柄剑自东向西破空而来,钉在唐流一丈开外。 先闻其声,再见其剑,未见其人。 长剑钉入青石道上,青石道表面迅速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块,以剑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相比千手唐流凝重的面色,徐宁安的面色简直惨不忍睹了。 把三娘都惹来,这次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一眨眼间,剑上便立一女子,一席长衣如雪飘飘,绝代风华。 女子面清寒,比之青儿更胜,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老远望着她,即使是夏日炎炎依旧如冬日飘雪,冰冷透骨。 「长筝。」 作为老江湖,千手唐流一眼就认出那柄寒如雪的剑。 此剑取天山冰湖底的万年寒铁铸成,铸成之日,剑鸣似筝鸣,故而取名长筝。 就连李全生都走了出来,看着当下的局势,他终于明白徐宁安为何让他不要威胁他。 李全生或者说是李不易缓缓念叨道: 「风雪夜归人,青衣长明灯。赵女缕金线,寒月扶长筝。」 风雪自是风雪剑徐渊,青衣便是青衣剑宁青衣。 赵女自是当今天下第一富商赵甲富之女赵如雪。 而寒月便是眼前之人君寒月,不仅弹得一手好筝,还舞得一手好剑。 徐渊的三位妻子,哪个不是惊艷绝绝之人,所以当年的江湖说徐渊的天下最得意,还当真是天下最得意。 君寒月的凤眉撇向徐宁安,吓得徐宁安脑袋不自觉的缩了缩,一股寒意由心而生。 「三娘,你怎么来了?」 君寒月未理徐宁安,一步踏下剑,每走一步,脚下便生一朵冰莲,步步生冰莲。 她看了一眼夜孚,没有任何表情,而后走向受伤的青儿。 伸出她的纤纤玉掌贴在青儿的月匈口,一股寒气入其体内,青儿慢慢转醒。 「师傅。」 弟子无事,君寒月才缓缓开口: 「趁我闭关,偷偷溜出京城也就算了,还要带上青儿,你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 徐宁安缩了缩头,三娘那冰寒的目光能杀人。 「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爹和姐姐交代。当年姐姐让我好好护着你,你倒是好,趁我不注意就跑。」 徐宁安揉揉鼻子,表面上是怂的一句话都不敢回,心里可是暖洋洋的。 关植和于正等人已经瞪大了双眼,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宁安也有害怕的人。 青儿有些气虚缓缓开口,帮徐宁安辩解道: 「师傅,是我要跟来的,而且是我没有看住他。」 君寒月温柔的帮青儿擦擦嘴角的血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像青儿一样傻。 「你这个妮子能看住他,你呀,早就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青儿难得的露出了娇羞之意。 君寒月心中感叹,这弟子一样的还是步了自己的后尘。 可是回想起来,她君寒月好像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君寒月再次望向徐宁安,徐宁安偷偷将手背起来,害怕三娘看到自己手上的伤。 「三娘,好着呢,啥事也没有。」 徐宁安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难看至极。 君寒月叹了口气,孩子终归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是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那就护他飞翔吧。 面色微微缓和,君寒月对嬉皮笑脸徐宁安道: 「该干嘛干嘛去。你爹的,你的,青儿的,新账旧账我来算,合情合理。」 徐宁安有些担心的问道: 「三娘,……」 「没问题吧」四个字还没得说出口,就被君寒月那冰寒的目光吓得咽了回去。 「千手唐流,可敢一战。」 千手唐流知道刘启是没法救了,而且这一战是不想打也得打。 首先,自己不想打,君寒月也肯定会逼自己一战。 其次,如果自己不战而走,回去后刘昭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所以这是无论输赢,必须一战的局,没有多余的退路。 他千手唐流怕过谁,何况只是一个半步红尘仙境的女子,我辈出江湖,何惜一战。 「有何不可。」 这一日,有女子似天上谪仙,手中长筝鸣如筝,一步入红尘仙境,六月飞雪,银装素裹。 二十载江湖前,有青衣女子手握青璇入剑仙之列。 二十载江湖后,有一袭白衣胜雪手持长筝再证女子剑仙。 徐宁安接住一片飘落眼前的鹅毛大雪,目光变的异常冰寒,似手中雪,缓缓开口道: 「出发,蜀国帝都。」 刘昭面色青寒,遥遥南望,六月飞雪,那云海处剑意滔天。 他知道千手唐流被人截住了,看来刘启十有八九已经被劫。 身边的公公也发现了南边的异常,小心开口道: 「陛下,要不要……」 头发斑白的,却精神奕奕皇帝刘昭此刻已经快要彻底暴走了。 先是河东四关,然后是天门关,接着遥山镇,现在又跑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是无法无天,一点没把他这个蜀国皇帝放在眼里。 「不用了,朕在这里等着,朕倒要看看当年那个傻子徐宁安能翻起多大的浪。他爹都死在了这蜀都城头,他能有几分能耐?」 「我就不信他还能将朕江山翻个底朝天。」 刘昭暴怒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原本南北战事不利割地求和就是奇耻大辱,如今却被一个黄毛小子带着五万兵马来个了釜底抽薪,怎么可能不怒。 二皇子生死不知,大皇子又被抓,这简直奇耻大辱,啪啪啪的在打他刘昭的脸。 「你们这群饭桶。」 刘昭皇袍大袖一挥,发出刺耳之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在场的所有人吓得齐齐下跪,恨不得将脸贴到地板之上,额头冷汗刷刷直流,挥汗如雨。 皇帝已经好些年没有发这么大的火,有些胆子小的,已经湿了裤子。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可真不是说说的。 一路上已经不停的有蜀国斥候在周围徘徊,应该是在给刘昭报位置的。 关植一马当先,于正和楚河两个校尉一左一右。 关植扛着徐子大旗,而于正则是扛着李成玉的骁骑军大旗,楚河扛着关子旗。 三杆大旗在蜀国帝都十里之外猎猎作响,无限嚣张与霸道。 蜀国斥候看到这一幕,恨不得领兵杀过去,这简直是在激起群愤。 只是皇帝下谕召,不得有丝毫阻拦,放他们一路进京。 关植觉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豪横过,带着两千骑军,扛着大旗,在敌国帝都下招摇过市,怎知道爽字了得。 看以后谁还敢说他关植是猛夫,谁再说那就怼回去: 我,关植,可是带着两千骑军,扛着徐字王旗,在蜀国帝都老皇帝的眼皮底下,横行无忌,那一路都是欢迎的蜀军,就说豪不豪横。 当然趾高气扬的不止是关植,于正和楚河同样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看着那一路上狭道欢迎的蜀军,关家军简直都快上天了,这比砍他个五万十万大军的的脑袋爽多了。 唯一的遗憾是穿了这身蜀军战甲,要是穿着大离的战甲,那可就更豪横了。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马车舍了大半,徐宁安只好把青儿送到了看起来更顺眼的苏雅微车内。 看着那个徐宁安搂着青儿走上马车,苏雅微和丫鬟鱼儿吓了个半死。 他们可是知道了,原本被圈起来的人,都被眼前之人一句话全给砍了。 后知后觉逃过一劫的两人吓的手抖脚软。 要是先前知道眼前之人杀人不眨眼,苏雅微是绝对不敢站起来说话的。 可是如果当时没有站起来,现在脑袋都滚地上了。 所以后怕之余苏雅微还是庆幸当时自己站起来说了话,不然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此刻看到徐宁安抱着一女子上了自己的车,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莫不是这个阎罗王又来收命了。 徐宁安没有理会吓得躲在角落抱头不语的两人,自顾自将青儿放到苏雅微的床榻上。 扯好被子给她盖上,一直守着她,直到很虚弱的青儿缓缓睡去。 徐宁安扯上简易的帘布,而后坐到苏雅微的桌案旁。 已经蹲的腿脚发麻的两人连偷偷打量徐宁安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这个家伙身上透着一股血腥味,就像书里说的阎罗王。 徐宁安随意的扯过苏雅微看过的话本,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自己写个皇奶奶打发时间话本《夜话东窗》。 不知道徐宁安笑啥,吓得蹲在角落的两小女子更是噤若寒蝉,生怕这家伙把自己也拉出去了。 一想到自己被砍头了也就算了,还要暴尸荒野,苏雅微就觉得很委屈很委屈,两只轱辘转的黑眼珠努力的不让泪水掉下来。 徐宁安好奇的开口道: 「你这西蜀第一才女也看言情话本的吗,这东西在你们蜀国不是禁书吗?」 听到徐宁安在和自己说话,苏雅微想了又想,才敢抬起头来委屈巴巴的看向徐宁安。 徐宁安看着那水灵灵的无邪大眼睛里竟然泪汪汪的,委屈的不得了。 徐宁安都忍不住问自己,有没有对人家干过什么亏心事了。 可细细回想来,自己一进来压根一句话没说过,为什么那么委屈,自己啥也没干呀? 「不是,苏姑娘,你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看的的心里发慌,好像有无限罪恶感似的。」 苏雅微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强行把泪水给压了回去些,弱弱的问: 「你能不能不要砍我的脑袋,我不想暴尸荒野。」 徐宁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怕自己砍她的脑袋,难怪委屈巴巴的了。 不久前这小女子还叫嚣着自杀,怎么现在怕死了。 「你不是说会自杀的吗,怎么现在怕死了?」 也不知道苏雅微是什么脑回路,直接开口道: 「自杀和砍头是不一样的,我害怕被砍头,自杀也有一点点怕,可是你要动我,我真会自杀的。」 徐宁安被这新奇的脑回路逗乐了,这人死了不都一样,砍不砍头有关系吗?难道死也要美美的死过去? 「死了不都一样了。」 苏雅微摇摇头认真的说道: 「没了头,找不到地狱之门怎么办,没办法投胎,就成孤魂野鬼了。」 徐宁安嘴角扯了扯,感觉也勉强说得通,无奈说道: 「该砍的都砍了,没砍的就不会砍了。」 苏雅微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真的?」 徐宁安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假的。」 然后那刚刚退去的泪水瞬间又淹没了眼眶。 徐宁安心里一惊,这是戏班子出身的?说哭就哭,一点都不带含糊。 「吓你的。」 「再说,你可是主动说要和我去大离的,要是我不砍了那些人,那你苏家还不得遭殃?」 苏雅微一听徐宁安这解释,觉得还真是这个理。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即使自己不说他也要砍那些人呢,而且连带着自己都得砍咯。 「可是我不说话,你就连我一起砍了。」 呃,徐宁安一时语塞,还真是个小机灵鬼,不好骗呢。 「得得,别纠结这个了,我不会砍你了,还会带你去大离?」 苏雅微再次确认道: 「真的?」 这次徐宁安可是长记性了,不敢再吓这小姑娘了。 「真的。」 得到徐宁安的点头确定,苏雅微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毯子上,脚都蹲麻了。 徐宁安莫名的觉得这苏雅微是真的可爱,可爱到和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样让人难以忘怀。 苏雅微撅着小嘴扯了一下躲在自己身后,拿自己当肉盾的丫鬟鱼儿。 哪里有这样的丫鬟,拿自己主子给自己当挡箭牌。 不担心被砍头的苏雅微明显胆子大了那么一丢丢,弱弱的开口问道: 「你真是大离九世子,就是那个……」 她突然不说话了,而是扯了扯衣领,将自己的秀色山河遮得更严实了。 乌黑的大眼睛里透出两道别靠近的我的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徐宁安。 突然间徐宁安觉得自己遭受了一万点暴击,这不明摆着防我的吗? 果然,九世子风流成性的佳话,即使远在蜀国也是如雷贯耳,吓得女子都不自觉收衣领。 「苏姑娘,我真么那么可怕吗?」 苏雅微微微撅着小嘴,大眼睛轱辘轱辘的转了两圈,似是在思考怎么回话。 「你不砍人脑袋,不要色眯眯的看人家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说的很认真,怎么看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气的徐宁安心里抓狂。 关键是看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你又对他动不起任何的坏心思,恍惚间有一种错觉,需要去保护她嗬护她。 她的那双眼睛仿佛是能照见人内心的邪恶,如高堂明镜,让人面境思过,照见本心。 「我……」 徐宁安双手重重的拍在大腿上,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无奈抓狂。 「算了,算了,本世子懒得和你计较。」 扛得住高冷的,骑得住妖娆的,独独败给了这个天真的。 「帮我照顾好她,如果照顾不好,我就把你俩都砍咯。」 苏雅微缩了缩脑袋,徐宁安那恶狠狠的表情吓着她了,小姑娘觉得徐宁安怕是又要砍她的脑袋,急得眼泪汪汪转。 徐宁安说完话就跳下了马车,逃过一劫,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远离这个苏有毒。 这比前世看的红楼梦里的林妹妹还毒,避而远之的好。 刘启的车去过,苏雅微的也去过,唯独还有一个孙柒若的没去! 要不谈谈心去? 一想到关诚这个苦命娃还帮自己守着天门关后路呢,还是算了,毕竟关植的一份孝心不能染颜色。 「李叔口中的老家伙应该就是困于一城天下第一刀任刀行,不知道李叔能不能干过。」 徐宁安心里还是隐隐担心的,虽然不知道很多年没有出手的天下第一刀的刀是否锈了,可那终归是天下第一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希望李叔的玉刀藏刀这么多年能一鸣惊人,不说赢了那老家伙,至少不要被砍翻。 最担心的还是三娘,从那漫天大雪看,她应该已经步入红尘仙境,引起天地感应,所以才六月飞雪。 不过千手唐流始终是入红尘仙境已久,而且阴狠狡诈,只希望三娘不要硬来,拖住就行。 徐宁安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冲动了,可是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 看着手中的青城玉符,他一把捏碎,最后的护身符是该动用了。 第二日,太阳初升,满头辛劳白发的刘昭已经早早的坐在城头,板着一副僵尸脸,幽深的眸子胜九幽深渊,森寒的渗人。 徐宁安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蜀国帝都的城头,上次见到已经是好些年前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还是老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他远远的就望见了插在城头的那柄剑。 他没有看刘昭,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父亲插在那里的剑。 似乎又想起了父亲那双长着茧子而又异常温暖的手。 小时候父亲总喜欢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使劲的搓。 母亲老是嘀咕父亲手太糙,会弄疼揉疼自己的脸。 可父亲老是屡教不改,每次都使劲搓,有时候确实疼了,自己就会哇哇大哭。 为此,父亲没少睡地板,可还是改不掉这习惯。 父亲最后一次揉自己的脸,揉的很轻,眼里满满的溺爱,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声说道: 「安儿是男子汉,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的是不是。」 拥有前世记忆的徐宁安知道父亲是在和自己做最后的诀别,所以那天他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父亲的剑鞘死活不肯松手。 后来父亲还是走了,把剑鞘留给了自己。 可惜,自己还没有长成男子汉,母亲也随着父亲后脚走了。 所以今天长成男子汉的徐宁安没有道理不来取剑。 关植扛着徐字王旗,猎猎作响,眸子里透着一股野蛮的凶气。 两千人展开成战阵,气势汹汹,丝毫不惧围在四周的十万蜀国御林军。 他们之所以不惧,是因为他们的正前方那个清瘦的男子似定海神针一般,定在他们的心头。 或许徐宁安够风流,够狠辣,可是他们一路跟着他从大离打到了蜀国帝都之前,未尝一败,这便是那个男人的魅力。 他在,则天塌不下来,这便是关家铁骑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徐宁安一人驱马前行,来到阵前,对着城头的刘昭大喊道。 「刘昭,小爷来了。」 刘昭还未发话,身边的一位一身道袍老者就先开口道: 「小儿,口莫逛,皇帝陛下名讳岂是你能直呼。天子面前,还不速速下跪。」 刘昭并未开口,显然是默许了国师天一字代其说话。 徐宁安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带着讥嘲的口气道: 「我与你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阿猫阿狗前来插嘴。」 天一子作为蜀国国师,连上刘昭,已经服侍过三任皇帝,刘昭都得给他两分薄面,谁曾想竟然被一个小子折煞,孰可忍孰不可忍。 「竖子,安可胡言,掌嘴。」 说话间,手中拂尘一摆,一道罡风席卷向徐宁安。 罡风如虹贯日,丝毫不是掌嘴那么简单,显然是要命的。 徐宁安邪魅一笑,丝毫不在乎,高坐马背,纹丝不动,任罡风向自己席卷而来。 就在罡风距离徐宁安不到一丈之远时,徐宁安战马头上突兀的出现一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素衣麻布,白发白眉白长须,一副活脱脱的仙人在世。 他轻踩马头,马却毫无异常,似乎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手中空剑鞘随手一拍,罡风随风去,荡然无存。 「师兄,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是一样的暴躁,眼里容不得沙,斤斤计较。」 原本脸上还算平静的的天一子看到仙风道骨的老人后,面色直接扭曲。 「天玄子,我的好师弟,不在你的青城山好好待着,下山来求死?」 仙风道骨天玄子轻捋长白须,微微笑道: 「师兄,放下执念,与我一同回青城山吧。」 天一子冷冷嘲笑: 「怎么,又要把我囚禁在思过崖?」 「师兄,犯了错就应该接受还有的惩罚,再说让你去思过崖只是让你清心而已。」 徐宁安有些不爽,对着前面的天玄子道: 「嘿,老头,你能不能不要用屁股对着我,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你吃的杂粮又多。」 正在敦敦教诲师兄的天玄子闻言,一阵尴尬,这世子也真是的,忍一忍不就过了吗?为何要毁自己仙风道骨形象,踩在马屁股上总是有些不妥,有失高人风范。 老头转过头尴尬一笑,把声音压到最小,就只有两人能听到: 「世子,你忍忍,我再说两句就完了,搭了架子不能拆台呀。」 徐宁安一个白眼过去,至于什么意思让老头自己体会。 天玄子一看没戏了,无奈从马头翩然飘落,精致而优雅,不失一丝高人风范。 徐宁安心里大骂,这老头总是人前显圣,私下里却是个十足的逗比。 第一次逛青楼就是被这老头忽悠去的,还偷偷给自己塞坏药,可着劲的教自己怎么用。 突然间被一老一少直接给忽视了,不止天一子,包括刘昭以及一众蜀国随军大臣,面色难看如同吃屎。 这简直欺人太甚,这不是在打刘昭的脸,而是在打整个蜀国的脸,啪啪作响,打的每一个蜀国臣民的心头震颤。 「徐宁安,天玄子,你们放肆,这是蜀国,不是戏台子。」 天一子厉声嗬斥道,心中怒火随同嗬斥声一同弥漫天地间。 两人熟视无睹,依旧我行我素。 被拆了台的天玄子倒也坦然,从徐宁安手中拿过缰绳,顺便将手中的剑鞘递给徐宁安。 「这剑鞘是你十岁那年,也就是离开蜀国的那年,你就是抱着这剑鞘去了青城山找我。」 天玄子记得,那年的雪格外的大,漫天大雪染白了整个青城山,盖过了青城山的天梯。 小小年纪的徐宁安抱着差不多与他齐肩的剑鞘,孤身一人一步一步从山底往上山爬。 青城山的天梯,哪怕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去爬,也要吃些苦头,何况从小就瘦瘦弱弱的徐宁安呢。 雪越下越大,孩子越来越吃力,速度也越来越慢。 可孩子的目光异常的澄澈与坚定,汗水滑落鬓角凝结成冰,孩子丝毫没有在意。 约扌莫是怕天梯太长,看不到尽头,孩子低着头,一步一台阶,心里想着上一台近一步。 孩子孤单的身影似乎还历历在目,天玄子语气有些低落: 「当时我没答应帮你取剑,一是即使我死了也未必能取来,二是我想有些事别人帮做的永远是遗憾,自己做了才踏踏实实。」 徐宁安坐在马上认真聆听,对于这事,他当时是有怨气的。 当年回到大离的母亲也走后,小小年纪的他就想到了父亲的忘年之交拜把子兄弟,于是想请他出山取剑,可终未果。 他记得那天他跪在在青城山上嚎啕大哭,可终究是雪覆全身,也终究未能见到天玄子,于是他便把父亲的剑鞘留在了青城山。 「其实这么多年我是有怨气的,抛开你和我爹的兄弟情不说,当年燕国灭道尊儒,是我爹带兵解了青城之围,于人情来说你是欠我徐家的。」 天玄子点点头,他欠徐渊一个义,欠徐家一个情,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当年尾随你下山,见你哭晕在了雪地里,我也挣扎过,到底要不要入蜀取剑?几番挣扎后,我还是放弃了,我想现在的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内心。」 徐宁安沉默不语,摩挲着手中剑鞘,这剑鞘当年留于青城山,无非是要天玄子心中有愧罢了。 天玄子没有了嬉皮笑脸的顽童气,此刻的他说话间恰似山上老神仙。 「我为你牵马而行,马踏蜀国帝都城头,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你爹的剑得你亲自去取。」 没等徐宁安答应,仙风道骨的天玄子就开始牵马而行。 一步稳一步,不急不缓。 天一子面色铁青,他既为徐宁安牵马,那他也必然是下了决心要与自己了断。 刘昭双手紧握檀椅把手,未看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儿子刘启,而是盯着徐宁安。 他想不通威震朝野与江湖两座天下的徐渊都被自己弄死了,为何一个纨绔子弟徐宁安却让自己怒不可遏。 可又偏偏又奈何不了他,老来得两子,两子都被徐宁安所抓,他总不能将刘家天下拱手相让。 自己城下有二十万大军,却是只能用来做摆设,徐宁安就是笃定有质子在手,大军不敢冲杀。 能用的高手又全部被徐宁安的人牵制住,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忍,他觉得无计可施。 自从登基当皇帝之后,刘昭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能为力,大离两次伐蜀,他都顶过来的,可现在却被人抓住了命门。 抛开两个儿子不说,只要天门关在他们手里,大离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过饮马水河,威胁帝都。 从两个儿子来说,他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两个都死了,谁来继承皇位? 现在想杀徐宁安就像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按死了他也就可能亡了国祚。 为了一个徐宁安而绝了刘家皇位值得吗?不用想都是不值得! 刘昭已经悄悄咽了一口含在嘴里的血,只有身边的国师和老太监发现了异常,但两人都未敢吱声。 天玄子缓缓牵马而行,似一位兢兢业业的老仆人。 安坐战马上的徐宁安低头不语,不是不想语,而是不知如何语。最终他还是缓缓开口道: 「混老头,你别去找你师兄算账了,你也帮我牵马了,也算还了徐家的情。你还是回青城山去吧。」 天玄子没有回头看徐宁安,自顾自牵马前行道: 「抓回二师兄,是大师兄羽化前的交待。为你牵马是替你爹牵,算是与徐老弟兄弟一场的义,至于徐家的情要看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自是要还的。」 徐宁安突然喊停了马,面色有些冰冷的说道: 「混老头,不去了行吗?」 天玄子回过头看了高坐马背的徐宁安一眼。 「我大限将至,有些事必须了结,就像谁也阻止不了你替你爹取剑一样。」 徐宁安瞬间红了眼,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天玄子自从那次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青城山,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这些年他一直时隐时现的伴徐宁安左右,却从来没有干扰过徐宁安的选择。 他就像一道隐藏的护身符,不知暗地里帮徐宁安挡了多少刀,不然徐宁安早就被那些叔伯置之死地了。 一时间,两两竟无言,只有马蹄踩踏的哒哒声。 老人牵马而行,渐渐那马竟然步步高升,似云间踩阶梯而上,直登西蜀西蜀城头。 所有人傻眼,见过高手踏空行,却没有见过高手牵马带着马一起踏空行。 那马踩踏在虚空之上,竟然无丝毫惊恐之色,反而异常稳健。 徐宁安的目光看过老头,望过剑城头父亲的风雪剑,可始终未看刘昭。 天一子未动,可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动了,他绝对不能让徐宁安骑马踏上蜀国帝都的城头。 老头未管老太监,继续牵马而行,而夜孚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城头箭剁之上,拦住了老太监的去路。 又有一刀从天而降,落在蜀国帝都城头,战刀上模糊的骁骑两个字尤为刺眼。 南边一剑破空而来,人未至,剑先至,城头飘红雪。 李成玉手持战刀,立于城头,所有人一惊,相比之前,他的气势更胜。 二十年春秋磨一刀,刀损意通天。 与此同时握着柴刀的任刀行也出现在刘启身边,枯槁的身形如同焕发第二春,暮气沉而朝气发。 天一子看向身边的背刀客,问道: 「结果如何?」 任刀行缓缓手刀放入背后的刀夹,语气平缓,悠悠然开口道: 「城外,他赢我输,城内,我赢他输。」 而后他低头看看脚下的城头,微微一笑道: 「这里五五开。」 老人缓缓卷下裤脚,暮气上浮,朝气下沉,转身佝偻着身体向城内走去。 即使心里很愤怒,刘昭还是赶忙起身,凝望目送,与他来说,老人是蜀都一座无形之城,城内是一个江湖,城外又是一个江湖。 一人一孤城,一刀一梦客。 昨夜星花似梦客,早见朝阳暮发雪。 于任刀行来说,这一座城是他一生都踏不出去的城。 他之所困,困于一心,而是源于他对她的愧疚。 李成玉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将手中战刀归鞘,挎于月要间。 玉刀公子不配玉刀,配战刀,而且配的是徐家刀。 平分了天下第一刀,但他是徐字王旗下第一刀,无可非议。 天上下起红雪,一只断臂被钉与长筝剑尖,血凝成冰。 光看那异邪妖长的手指便可以看出那是千手唐流的的手臂。 众人看向那踩在剑顶的冰寒女子,心中凛然,继宁青衣之后,天下又出一位女子剑仙。 这秦王府一门三剑仙,风雪、青衣、长筝,何其霸道。 刘昭此刻已经彻底绝望了,想靠高手制止徐宁安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看着徐宁安骑白马,一步一步缓缓上行,眼睛已经充血通红,怎一个怒字了得? 「竖子,你敢?」 留在徐宁安即将踏上城头之人,一直忍耐的刘昭终于忍不住,震天怒吼道。 天玄子牵马悬停,看向身后的徐宁安。 徐宁安嘴角勾起妖邪的弧度,似是在嘲讽刘昭的失态。 「我有何不敢?」 如果这马踏上蜀国的帝都,徐宁安和刘昭就真的是不死不休。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从一开始就和蜀国不死不休了,只是还未撕去最后的遮羞布罢了。 「只要你不踏上这蜀都城头,可一路平安退出我蜀国境内,同时归还风雪剑。还有只要你归还质子,离蜀割地条约依旧生效。」 「可是只要你踏上这城头,那我蜀国就撕毁合约,到时候,即使你是大离九世子。你们大离的文武百官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点徐宁安早就考虑清楚了,关诚也不止一次的的为他分析过利害关系。 他知道,只要一踏上蜀国帝都,大离此次远征的所有成果都会成泡影,现在的大离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撑起第三战。 自己踏上这城头,蜀国有十足的理由撕毁合约,无法支撑起第三战的大离百官一定会找千百种方法弄死自己,没有妥协的余地。 他们需要找一个由头平几恨,平兵恨,平官愤,平民愤,踏上去自己就是大离的罪人。 可是他在意吗?徐宁安觉得自己不在意,自己早就把自己弄的声名狼藉了怕啥呢? 他不想做第二个任刀行,困于心,心有愧。 看到徐宁安的迟疑,刘昭觉得有戏,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踏上这城,蜀国愿助你登上大离的皇位宝座。」 他这并不是口嗨,作为大离的心患之一,刘昭的决策确实能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大离的皇位继承。 同样如此,蜀国的皇位的继承同样受到大离的影响,这也是刘昭多年未定蜀国太子的原因之一。 徐宁安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刘昭,缓缓开口道: 「驾」 天玄子牵马踏城头,徐宁安安坐马背上,他的坐下是蜀国帝都的城头。 刘昭愤怒的如同一头发威的猛虎仰天长啸,回荡蜀国帝都。 「徐宁安,为了一柄剑已经死了不止十万人,你还想死更多的人吗,你为何如此无道。」 徐宁安这三个字他咬的的格外重,似是磨着牙齿,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徐宁安翻身下马,双脚踩在了蜀国帝都城头的青石砖上,为了走到这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些什么? 「嗬嗬,你刘昭好意思说我,谁的帝座之下不是白骨累累,与你刘昭相比,我所行之过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帝座之上,盛世太平。帝座之下,黄泉路挤。 所谓的皇权,不过是尸山血海垒成的高冠罢了。 「徐宁安。」 刘昭手指徐宁安,声音不大,却是气势威严,似有鱼死网破之势。 徐宁安不为所动,目光轻佻,背过身竟在着蜀国帝都城头解开裤头,一泡尿浇的百官朝臣脸火辣辣的疼,满身骚臭味。 这便是徐宁安给刘昭最好的回答,不做的话就不做,要做那就彻彻底底的做绝。 属蜀国百官敢怒不敢言,毕竟两个皇子外加一座天门关还在徐宁安手中。 刘昭气的无力的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檀木椅上,他又能如何? 天一子手中拂尘无风自动,每一丝波动都似有千斤力,如同他心中的愤怒一般。 虽然他来自燕国青城山,可是他已经深根于蜀地,把这里已经当做是故乡。 徐宁安的这一无理手让很多人脑子如同突遭一锤,一片空白。 就连君寒月都有点措手不及,那冰冷的的脸上浮现出另类的愕然,但是让脸色悄悄缓和。 徐宁安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叛逆,向来是不服管教,又是家里最得宠的一个,所以做事也是无法无天。 看到徐宁安这一手,她觉得微微脸红,这算是教导无方? 可是觉得很解气,这作风很徐宁安,儿子敢登上这城头,就没给老徐家丢脸,不管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背后都有一个秦王府。 徐宁安系好月要带,转身看向刘昭,缓缓开口: 「老王八刘昭,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京城第一纨绔,你敢威胁老子。」 「狗屁皇位,以为老子会像你热衷权利?」 「老子徐宁安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何况你一个刘昭,把老子惹急了,灭了你国祚。」 徐宁安如同街头骂街的老太婆,破口大骂,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破口大骂。 他心里真的很委屈,当年爹就是死在这里的,这里很多的人他的面孔他记得清清楚楚。 骂着骂着,徐宁安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恨自己为什么很多想告诉这些害死爹娘之人的话说不出来。 那些话憋在月匈口,如同一口闷气,就是宣泄不出来,仿佛只有眼泪才能宣泄些许情绪。 很多人此刻才明白,眼前之人虽然因为他,十万余人灰飞烟灭,站在蜀国皇帝面前束手无策。 可是很多人忘记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背负了十年夜雨寻亲梦的孩子。 十载春秋如一日,犹记当年城头血。 徐宁安骂骂咧咧,愣是将蜀国帝都城头当做了菜市场,让一众蜀国大臣怒目相向,却又无可奈何。 天玄子扯扯花白胡子,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天赋,早知道去青楼里找人理论,就带上这小子了。 君寒月走到徐宁安身边,很温柔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缓缓开口道: 「取剑去吧。」 徐宁安点点头,看向城头的剑,他从马背上取下一杆折起来的大旗,走到城头。 那柄剑风雪剑虽然历经十年风雨,依旧光亮如新,非凡铁所铸。 剑入城半尺,钉入城上青石之上。 徐渊不死,已经是铁板上的大离太子,他不仅是武将,同时推崇以文平国,可以是说是文武皆有支持者。 所以刘昭想用他的剑折辱大离,同时也将此剑作为蜀国的当头利剑,时时刻刻悬于蜀国人头顶,知国患。 若不是当年五国旧部联合谋逆,围攻大离帝都,使得大离不得不撤军,蜀国可能已经亡在了徐渊的铁蹄之下。 当时蜀国不出兵的条件就是要将大离统帅,大皇子徐渊留在蜀国做质子,否则就要出兵中原,围攻大离。 「爹,儿子没能护住娘亲,是儿子无能,但是爹的剑没有放在这里受辱的道理。」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来去,但是作为儿子没有不取的道理。」 「娘走前虽然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娘是希望我们兄弟俩将剑取回来的。」 「哥哥性格随你,稳重,是秦王府的顶梁柱,更多事他要三思而后行,所以这些事只有我来做。」 「你放心,如果大哥想活成你。那我便是他手中风雪剑,扫平一切。」 「我是家里算小的,二娘三娘,哥哥姐姐都护着我,所以我没有理由选择安逸,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打下来的天下,儿子能护得周全。」 徐宁安边唠嗑,一边取下月要间酒壶,敬给风雪剑,也算是敬给老爹。 「爹呀,儿子没有给你丢脸,看见了吗,儿子是风风光光的接你回去的。你看蜀国那把你老王八的脸,都快成猪肝了,可是他们拿儿子没有办法。」 徐宁安心里有些委屈,哽咽着继续说道: 「可是回到大离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找儿子算账的,秦王府现在都是孤儿寡母,当年跟着你摇尾巴的很多老狗,现在都反过来咬人了。」 「要是爹你还在,这些人应该都会夹着尾巴乖乖做人的吧。」 徐宁安咕嘟的对着壶口来了一口火辣辣的龙口清,有些烧喉。 「当然,还是有很多像李叔一样的旧臣护着咱秦王府的,你可以放心。儿子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好身边人了,你放心。」 君寒月陪在徐宁安身后,晶莹的泪珠已经刷刷的往下滴落。 那副冰冷的面孔也似春暖花开,可惜是梨花带雨,只为一人开。 徐宁安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三娘,君寒月夜接过酒壶,倒在剑前一口,然后自己也仰头灌了了一口。 「你和姐姐应该已经见面了吧。放心,我和老二都好好的,就是老二时常会念叨你。孩子们都长大了,就连安儿都有本事来帮你取剑了。」 「你放心,谁要敢动我秦王府,得先问过我手中剑。」 君寒月依旧似少女般清美,岁月未在其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眼泪滑落脸颊,让她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丢丢。 徐宁安从来没有见三娘笑过,可是听大哥说,以前三娘是经常笑的,只是爹死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蜀国众臣已经麻木了,徐家小儿子已经彻底不把这里当做是蜀国的帝都了。 那些当年不支持将徐渊剑送回大离的蜀国官员当下是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头埋到裤裆里。 造成这样的局面他们是有责任的,当然最憋屈还是刘昭。 为了这件事,他还削了当时定妆自己的兵部尚书的职,此刻的他又想起了当时兵部尚书孙启愤怒脱下官袍时说的话。 「国兴在于君政,而非战愤,兵卒者,死为大,当于宽容之政,岂能折辱。」 刘昭觉得他没错,他就是要用徐渊的剑警醒蜀国人,让蜀国人知道什么叫利剑高悬。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局面,无非是蜀国不够强,他的错是错在不能强蜀。 和光红站于那车头,徐宁安并未强行限制他的活动,看到眼前之景,他心中五味成杂。 当年他力主放回母子二人,同时归还风雪剑,可惜皇上不听。 一个国家的强大,在于修政富民,而不在于激民愤,辱他人。 刘启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在徐宁安面前都束手无策,生生看着他在城头撒野。 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流着鼻涕,傻子一样的徐宁安能有今天这光景,早知道就一刀宰了。 徐宁安一口喝完壶中酒,顺手将酒壶扔下城头,一把握住风雪剑,轻轻一拔就将其拔了出来。 风雪剑铮铮作响,虽然徐宁安没有了剑胎,可是曾经父亲让他温养在剑中的意还在。 徐宁安高举风雪剑,城下关家铁骑发出震天怒吼。 「与子同袍,血衣有归。」 出营时他们没有喊出来,现在他们在蜀国帝都城下放肆吶喊。 周围的蜀国十万御林军已经是怒气如同滚滚汪洋,恨不得碾压过去,捏死这两千只蚂蚁。 这是蜀国,不是大离,大离的军队在蜀国帝都前高喊,这是在打蜀国大军的脸,格外的生疼。 人家骂,只会骂蜀国大军都是酒囊饭袋,让两千大离军在帝都下放肆。 徐宁安拿过天玄子送来的剑鞘,缓缓收剑入鞘,面无表情。 他又将靠在城头的徐字王旗展开,猎猎作响。 天一子已经知道他想干嘛了,大声嗬斥道: 「小儿,你敢?」 刘昭同样怒目相向,剑被取走就已经是奇耻大辱,如果再让徐宁安将徐字王旗插到城头,那蜀国可就真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徐宁安,不要得寸进尺。」 徐宁安头都懒得回,直接无视两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撕破脸皮了,那就做的更绝些。 徐字王旗直接插在了风雪剑原来的位置,猎猎作响。 十年剑辱帝城头,一朝还以徐字旗。 大离为了将蜀国帝都的刘字旗换做是徐字旗不知填进去了多少命,终究未能如愿。 现如今,徐宁安直接将徐字旗插在了蜀国帝都之上,简直是杀人诛心。 刘昭气的双手颤抖,指着徐宁安步伐虚晃连连后退,一口闷血再也压制不住,吐了出来。 「好好好,好你个徐宁安,我蜀国誓杀你狗头。」 「从今日起,我蜀国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必杀徐宁安。朕必厚赐。」 这无疑是以一国之力杀一人,这种待遇,世间罕见。 徐宁安满不在乎,对刘昭道: 「天下想杀我徐宁安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刘昭。」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放句狠话,你若敢追杀我,你蜀国等着,十年之内,我徐宁安必灭蜀。」 徐宁安眸子清冽,说话很平静,可是知道徐宁安的人都知道,他这样说话,说明他认真了。 刘昭已经气的不能再气,可终究半天未能憋出一句话。 他懒得再理刘昭,现在更在意的是天玄子。 「老头。」 徐宁安看向玄天子,目光询问。 玄天子摇摇头,缓缓开口道: 「我意已决,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没有不去做的道理。」 徐宁安知道老头的脾气,平时虽然嘻嘻哈哈的,但是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不去做过的。 「老头子,活着回来,别忘记了你还欠徐家一个情,得还回来。」 老头子温和一笑,然后看向师兄天一子道: 「师兄,有些事是需要结果的,今日一并了结吧。」 天一子对这个小师弟还是有些感情的。 「师弟,我们师兄弟必须走到这一步吗?」 天玄子点点头,自从天一子叛出师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师兄,你害死师傅,又算计大师兄,叛出师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你和我回思过崖,要么我们分出生死。作为青城弟子,别无选择。」 天玄子的话坚定而又绝决,于情来说,二师兄是从小最关心自己的,他最不应该对二师兄下手。 可是于理来说,作为青城弟子,他必须为师门清理叛徒,这也没得选。 人这一生,总是在不停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 可是当面对这些选择时,只有是与不是的选择,别无二路。 天玄子转头看向徐宁安,微微一笑道: 「小子,有些事冲动一次就好,上天不会永远眷顾你。三思而后行才是真正的踏实,赌徒永远都是赌徒,永远有输赢的两面。」 徐宁安点点头,天玄子对于他来说算是半个师傅,半个父亲。 在他最落寞的时候,隐姓埋名出现在他身边,一路伴他成长。 他之所以十年未回青城山,一半是心中有愧,一半是为了徐宁安。 「老头子,我在大离等你。」 「三娘,我们走。」 徐宁安转身的瞬间,红了眼,君寒月带着他一跃而下,而李成玉则是牵马下行。 夜孚始终未言语,默默地跟在身后,他已经习惯做影子。 徐宁安知道老头子是不希望他插手青城山的事,青城山上事,青城山下解。 徐宁安回头看了一眼城头的老头子,调转马头道: 「回军。」 刘昭站在城头看着徐宁安,冷冷道: 「希望你不早食言,若是启儿和显儿有半分不测,我十万大军定将冲杀。」 而后十万大军相送徐宁安的两千骑军,一路尾随,保持一里的距离。 徐宁安并没有试图甩开这十万大军,反而放缓速度,一路慢悠悠的东归。 所有关家铁骑都觉得这面子有些大了,区区两千人而已,值得你十万大军相送吗? 徐宁安将风雪剑佩在右侧,而左侧则是战刀,一刀一剑,看起来有些许的不和谐。 可是此刻他觉得无比的舒坦,终归是取回了父亲的剑。 以十万人的命来填一柄剑,也只有京城第一纨绔能干出这纨绔的事。 君寒月坐在马背上,正如当年他陪着徐渊出征一样,她永远在他的左侧。 可惜最后一次因为怀有身孕,没能陪着他,结果一别便是永别。 「安儿,你知道这次回去,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徐宁安点点头,他知道结果,可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可以远走高飞,那关诚呢? 随着他一起出来的五万兄弟,现在只剩两万多,他可以远走高飞,那他们呢? 为了自己取一柄剑,他们出生入死,死了的人流干了血,活着的人没有理由在流泪。 所以他必须回去,面对大离百官的怒火,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三娘,有些事必须去做,既然做了那就得扛起所有的过,没有理由让陪着你的人替你承担。」 君寒月缓缓叹了一口气,眸子难得的温和。 「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太像你爹。」 君寒月接着说道: 「我秦王府虽然孤儿寡母,但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徐宁安明白三娘的话中话,想要杀他徐宁安先得问过秦王府。 徐宁安不会去说他不想牵连秦王府的话,因为说了也是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牵连是不能的。 「三娘,我是不是冲动了?」 君寒月摇摇头,目光冰寒: 「老二出门前说,小三呀,安儿只要有兵权,他一定会去帮他爹取剑,那是我秦王府想做却都不做不到的事。如果安儿真的去了,那就让他去,他爹的剑大离取不来,那我秦王府去取,我秦王府一脉无愧于大离,无愧于天下。」 「真正有愧的应该是这天下,是这大离。」 徐宁安相信这话是二娘说的,因为三娘是说不出这话来的。 对呀,就像二娘说的,秦王府无愧于大离,无愧于天下,又何来的冲动呢? 赵如雪打一开始知道徐宁安出京城,她就知道徐宁安想干嘛。 这些年,徐宁安所有的小动作她都放在眼里,甚至很多谍子都是赵如雪给徐宁安的。 赵家作为天下第一商,行遍大江南北,几乎哪里都有他们的产业,谍子也自然散布天下,甚至比之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宁安心里感叹,二娘一人支撑起了偌大一个秦王府,比算计,自己还是弱太多了。 这些年自己一直瞒着家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有想到还是逃不过二娘的眼。 有什么大不了,他身后还有一个秦王府,他倒是要看看这些朝廷百官要将自己怎么样?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十万御林军一直从蜀国帝都一路相送,关家铁骑驻扎休息,他们也休息,行军也跟着行军,妥妥的护卫。 直到看到天门关,徐宁安才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夜寐带刀。 他害怕刘昭狗急跳墙,真的将这十万大军掩杀过来,那可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相比徐宁安的顾虑,关植和身后两千关家铁骑就要显得趾高气昂了。 两千人在蜀国帝都下逛街一样的溜达一圈,毫发无损,关键是走了还有十万大军相送,这种待遇皇帝出行也未必有这种阵仗。 不知不觉中,徐宁安已经成为了这支大军的主心骨,只要他在,所有人都不需要考虑太多。 关诚率一万大军出城相迎,看着徐宁安身后的十万大军,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也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不用想,这个九世子绝对是又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也不值得刘昭派十万大军一路相送。 关诚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徐宁安还以为是拜自己,正准备开口,关诚率先开口道: 「关诚拜见三王妃。」 一万大军整齐单膝下跪,恭迎君寒月。 徐宁安脸上大写的尴尬,就说关诚这小子从来不和自己客气,今天怎么客气了,原来不是拜自己的。 君寒月望向那齐齐单膝跪地的一万大军,如同回到了那段与徐渊马踏六国的岁月。 她虽然面色冰寒,可是话语却是铿锵有力: 「关将军及众将士请起。」 徐宁安小跑过去搂着关诚的肩小声道: 「看见身后的十万大军了吗,有把握不?」 关诚调笑道: 「怎么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也会怕?」 徐宁安拍拍月要间的风雪剑道: 「这剑取下来了,就必须带回去。」 关诚点点头,扒开徐宁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 「放心吧,我已经呈送密报于皇上,皇上已经把亲卫军都派出来了。」 心中大定的徐宁安重新跨上战马,回天门关,当然也不算回,应该是第一次入天门关。 关植紧随其后,身后两千关家铁骑押送着三辆马车入城。 关诚率一万大军与蜀军十万大军遥遥相望,他手持战戟策马走到阵前道: 「章北丘将军出阵一谈。」 蜀军御林军统帅章北丘身旁的一位将军小声道: 「将军,小心有诈?」 章北丘置若罔闻,缓缓策马前行,来到关诚面前。 「你就是关诚,比想象中的年轻,确实是将帅之相。」 眼前的关诚年纪轻轻,却是稳重如山,面对十万大军没有丝毫胆寒之色,还敢主动邀自己阵前相会,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从小就没少听章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甚幸。」 关诚这并不是虚伪之词,章北丘能稳坐蜀都御林军统帅,在蜀国名将中也稳居前三,可以说他是刘昭最信任的武将。 「关将军,不知你们何时释放我们两个殿下?我们陛下可是说了,如果过了天门关,你们还不释放人质,那我这十万大军可就不客气了。」 章北丘上来就亮明了底线,如果过了饮马水河东岸,大离军释放人质的机率就有可能大幅度下降。 所以他们的底线是饮马水河,过了这条线,十万大军瞬间会淹没关诚的两万大军。 关诚迟疑一下,他原本是计划在饮马水河东岸归还人质的,可看样子是不得行了。 「既然如此,那便在饮马水河之上归还人质,将军大可放心,我们九世子向来一言九鼎。」 事已至此,章北丘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他相信关诚的话。 如果是徐宁安他是必然不会相信的,在他眼里徐宁安是没有底线的。 没有底线的人,没有信誉可言。 「我不信徐宁安,但是我信你关诚。」 关诚投去询问的目光。 章北丘爽朗开口道: 「关将军是真正的武将,而徐宁安是政客。」 关诚坦然一笑,这章北丘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坦荡荡,难怪世人皆说天下纯粹的武将很少,但是章北丘必然算一个。 「希望将来能和将军对上一对,关诚就此别过。」 他率先调转马头,往回头走。 章北丘对关诚更加高看了一眼,不要将后背留给敌人,可关诚毫不犹豫。 这种坦荡荡的作风,世间能有几人做到呢。 关诚才进城门,就见自己的憨憨兄弟关植已经恭候多时。 关植直接小跑过去,牵着关诚的大马,脸上笑开了花。 「哥,哥,我这次可真给你捞了个蜀国美女回来了,原本世子要砍头的,被我给救下来,你快去看看。」 关诚撇了自己弟弟一眼,哪里有兄弟给哥哥找媳妇的,再说纨绔世子都看不上的女人能要? 徐宁安什么人不知道,从来管不住自己的裤月要带,他都要拉出去砍头,那还能看? 「胡闹」 关植可不管,死活要拉着关诚前去看,这一路他可是好生伺候着孙柒若,怎么也要见上一见。 「哥,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你不看,世子就要拉下去给砍了?」 关诚实在拗不过这个将自己从马上扯下来的弟弟,心想看一眼就看一眼吧。 「是苏家女?」 关植摇摇头,一开始也以为孙柒若就是蜀国第一才女苏雅微,后面才知道是不是。 不过想想孙柒若的容貌,觉得配自己哥哥也马马虎虎配得上,听说还是孙希源的孙女,这门当户对的。 「听说是孙希源的孙女。」 关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不过不是对孙柒若感兴趣,而是对她孙希源孙女的身份感兴趣。 「有意思。」 关诚已经想到孙柒若这颗棋子的作用了,看来孙希源是人老心不老。 关诚心里约扌莫估算了一下,看来蜀国的情况比之大离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年刘昭站稳脚跟后,趁着徐渊伐蜀,逐渐架空了孙希源的权利,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孙希源送孙女孙柒若入京,明显是想从野归庙堂,为孙家谋个千秋万载。 关诚的有意思,显然是蜀国的这一手君臣对弈。 关植可想不到这一层,以为关诚说的有意思是指孙柒若。 「有意思才对嘛,这样才能对上眼,嫂子才有盼头不是?」 既然是孙希源的孙女,关诚觉得有必要拜访一下,微微笑言道: 「那便看一看孙希源的这颗棋子有几分分量。」 孙柒若已经被安排到一间房间之内,今晚要在天门关驻扎,明日才启程。 她眼睛微红,想必这些天没有少哭,始终是个大家闺秀,哪里见过两军对垒。 以前一直仗着爷爷是孙希源,皇帝都得给几分薄面,从小骄横。 可是那天看到徐宁安竟然敢对皇上大不敬,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那个穷凶极恶的九世子说杀是真的杀,原本两千多人的队伍,被他杀的就只是几人。 如果不是那位将军相保,她现在可能已经暴尸荒野了。 关植向来猛惯了,关诚还准备敲门,关植直接给一把强行推开了,没有半分礼貌可言。 关诚一种无奈心油然而生,这个弟弟真是粗的一点礼仪都没有。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人,孙柒若吓得聊聊后退,面容失色。 关植扯开大嗓子就喊道: 「以后你就负责服侍我大哥了,如果不愿意,不用九世子点头,老子直接拉下去给砍了。」 原本就已经花容失色的孙柒若更是吓得的颤颤巍巍,原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有想到又入虎口。 关诚并未开口,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孙柒若的,确实是惊为天人,人间难得的绝色。 他都好奇了,徐宁安竟然没有拿下,这理说不过去。 不过关诚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女子从养气功夫来说就落了下乘。 孙希源既然丢出了她这颗棋子,必然是冲着皇后去的,可是要想作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孙柒若显然还没有那种气度。 看来孙希源也是黔驴技穷,年事已高,不得不走这昏招了。 不过也是,孙希源曾把持朝政多年,他活着还虎威犹在,可是他死了呢,孙家可能会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现在孙家子弟中,都是泛泛之辈,孙希源即使党羽遍布朝野,但是孙家血脉中没有能在朝廷之上说得上话的,他死后,孙家很有可能风雨飘摇。 用孙柒若的美貌走这一步棋,加之太子之位的催化,孙希源的的谋划是有很大的成功的可能。 当然,像孙希源这样的老狐狸,一定还有更多暗手,孙柒若只是其中一手而已。 既然来了,也没有不开口的道理,关植还想骂骂咧咧来两句,却被关诚给制止住了。 关诚踏入房间内,缓缓开口道: 「孙姑娘,不好意思,舍弟粗狂之人,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关诚给了关植一个眼神,关植立刻明白了啥意思,关上门退了出去。 关诚一扶额头,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些啥?真当自己是徐宁安? 他重新拉开门,却看到关植侧着耳朵偷听墙角。 气不打一处来的关诚学着徐宁安的样子,一脚踢在关植的屁股上。 「一天想些啥,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学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偷听墙角被抓现行的关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着哥哥板着脸,吓得一溜烟没了影。 长兄如父,父亲死后,关诚对于关植尽到了父亲该尽的责任,而关植也向来怕如同父亲一样严肃的哥哥。 看到关诚竟然和自己开门相谈,孙柒若心稍稍微安。 向来精明的她虽然养气功夫难以登堂入室,可是眼力劲还是有的,眼前之人她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孙柒若属于擅长先发制人的精明人,强装镇定,率先开口道: 「想必你便是关诚关将军吧。」 关诚示意坐下相谈,等孙柒若下坐之后他才入座。 「孙姑娘便是老首辅孙希源之孙女吧。」 两人的开场都是很含蓄的嘘寒问暖,关诚也并未把她当做人质相待,而是以朋友之道相待。 「原本以为关将军是凶神恶煞的猛将,没有想到关将军竟然提笔儒生样。」 这话乍一看是夸赞关诚生的俊俏,实则一语双关。 说关诚长大凶神恶煞是暗指关诚屠了十万蜀国大军。 说他长的儒生样实则是骂关诚道貌岸然。 关诚自然是听出了她话的意思,并未生气,反而高看了孙柒若一眼。 「孙姑娘大可不必试探关某人,我既然开门和孙姑娘谈话,那就说明我关诚是什么样的人。」 她这样说话自然是在试探关诚的底线在哪里。 如果关诚怒目相向,那说明关诚的底线也就如此了,这样的人容易被玩弄股掌之间。 如果关诚坦然笑言,并未生气,那自己就不得不收拢自己的花花心思,这样不知深浅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宁惹阎王,不招小鬼。 阎王一怒,无非一死,小鬼笑言,求死不能。 孙柒若提过茶壶,给关诚轻轻倒了一杯茶,关诚但也不客气,结果轻泯一口。 「关将军城府之深不应该是是如此年纪该有的。」 关诚并不在乎孙柒若的处处针对,反而劝解道: 「孙姑娘在我面前之般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在我们世子面前如此,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孙柒若微微蹙眉,这个关诚比想象中的难缠。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我关诚不会杀你,可是徐宁安就不一定了,你不要太作死。 这是赤露露的警告,明显至极的威胁。 孙柒若自知自己的小手段逃不过的关诚的眼睛,直接开诚布公道: 「我想问问关将军我还能回蜀国不?」 关诚倒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摇摇头道: 「不过孙姑娘怕是难回去了?」 孙柒若眸子一寒,盯着关诚道: 「什么意思?」 关诚习惯性的把玩手里的茶杯,这孙柒若的算盘打错了。 「孙姑娘一开始就咄咄相逼,无非是告诉我你孙柒若是有头脑且有野心的,放你回去必然会给蜀国带来不小的麻烦。」 「事实也是如此,你爷爷让你入京无非是扰乱东宫,左右刘昭定太子之位。」 「可是我觉得既然你爷爷要与刘昭下棋,不能出现一边倒的局势,把你这个关键之一的棋子踢出棋盘之外不是更有意思吗?」 孙柒若全身冷汗蹭蹭直冒,这关诚哪里只是将帅之才,分明是能下天下棋的棋手。 自己在她面前直接是身无一物,被看的透透的,丝毫没有隐私可言。 「关诚,你若入蜀,可拜相。」 关诚摇摇头,以前这些东西他看的也不懂,只是平常徐宁安有意无意的提点过,自己一想也就一通百通了。 「可我关诚就只想当个将军,不当政客。」 关诚已经得到想要得到的了,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关诚突然停下脚步,背着身开口道: 「如果孙姑娘想活下来的话,可做关诚之妾,如果不愿意,那我也保不住你。至于回蜀,姑娘就别想了。」 「而且,即使孙姑娘甘愿为棋入局,依我看,孙家的赢面不大。」 「刘启兄弟二人,无论你做了谁的妃,他们谁就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关诚踏出门外,轻轻带上门,叹了口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可怜之人罢了。」 议事厅内,关诚轻锁眉头,看向若无其事的徐宁安。 「世子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已经收到密报,这次随军大臣是礼部尚书陈士林,他一直对秦王府颇有微词,这次让他抓住了把柄,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徐宁安摇摇头,满不在乎好,自己公然违抗皇命,在签订和约的前提下还杀到蜀国帝都之下,合约必然是作废了。 这也表示这长达半年之久的离蜀之战,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填进去了无数人的命。 「谁来都一样,少不了牢狱之灾。至于我能不能活,就看你关诚能不能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那些对秦王府有敌意的人是不希望一个有头脑有城府的九世子活着的,这些官精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 皇上的亲卫军已经驻扎到了饮马水河东岸,明天便能汇合,有些事必须提前安排好。 关诚轻皱的眉头松开又合拢,这一战他关诚算是功成名就,但是他必须踩在天平的正中心才能活命。 一方是皇权,一方是百官,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我这边我有足够的把握。」 这些天他一直在复盘战局,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小的瑕疵。 他需要将徐宁安塑造成空有孤勇,而无城府的纨绔形象,而要将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形象凸显出来。 扬彼之短,突己之长,方有活命的机会。 他同徐宁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徐宁安死,那皇上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徐宁安生,自己所有功劳揽于一身,少不了的高官厚禄。 对于关诚徐宁安比信自己还相信,他点点头道: 「如果将我的生死一分为三,你关诚握三分之一,皇爷爷握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则是看各方博弈了。」 李成玉默不作声,这种事功夫再高也没用,徐宁安可以跑,那关诚必死无疑。 这一场闹剧从开始就注定要有一人背锅,徐宁安背或许就只是自己,可是关诚背,就要祸连九族了。 如果徐宁安真的临阵退缩,他李成玉觉得合情合理,可是他会很失望。 可是从徐宁安目前的态度来看,他李成玉这一柄战刀怕是要握到老了,秦王府的徐字旗是得扛一辈子。 就连关植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自知见识短浅,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说话,难得的安静。 君寒月缓缓开口道: 「只要不是斩立决,我秦王府有后手。」 她相信就皇上对徐宁安的疼爱,断然是不会让徐宁安立刻死的,但是天字号牢房是逃不脱了。 她继续开口道: 「他们那些人针对安儿无非是想拉垮我秦王府罢了,他们眼里秦王府三个字比安儿的命更值钱。」 徐宁安看向君寒月,他知道现在不仅是三娘千里驰援,现在整一个秦王府都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二娘作为秦王府真正的顶梁柱,一定现在忙的夜不能寐,打点各方关系。 徐宁安不会开口说谢谢,一家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自己说谢谢,二娘听到了一定是一顿臭骂,三娘一定会用剑鞘打红自己的屁股。 徐宁安自己心里都没有底,但是还是安慰道: 「只要他们针对的是秦王府,那就有谈判的余地,在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死不了。」 关诚点点头,秦王府三个字始终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几个皇位继承人的身上。 秦王府三个字实在是太重了,压的每一个王爷的心力憔悴,如果徐渊不死,那必定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虽然徐渊死了,可是他的两个儿子依旧有可能接过皇位继承权,毕竟老皇帝对秦王府的关照,诸位王爷和百官是有目共睹。 徐宁安不想在这暂时没有头绪的事情上浪费精力,转移话题道: 「你们对待人质怎么看?」 憋了半天的关植早就忍不住,拍拍桌子站起来大声道: 「要我看,明天和大军汇合,把他们两兄弟都宰了,气死刘昭这个老王八。」 徐宁安摇摇头,表示不能杀。 「如果杀两个不行,杀一个总行吧,尤其是那个龟儿子刘启,我就看他不顺眼,就砍他。」 李成玉都看不下去了,出来开口道: 「依我看,两个都得放回去。为政之道,攻心为上,兵伐为下。」 关植一听就不乐意了,为了抓这两兄弟,可是折了不少兄弟,怎么也得砍一个慰藉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正准备怼回去,斜眼瞟到李成玉轻轻摩挲着手中战刀,他只好将脖子里的话咽了回去,冲着李成玉嗬嗬傻笑。 以前不知道这家伙的厉害,现在关植可是知道的,天下第一刀被他一刀劈回了城内,收拾自己还是不是如同收拾鸡仔一样。 李成玉回以一笑道: 「小关将军想说什么?」 关植莫名的觉得有些寒意,急忙摇摇头。 「我只是咽口吐沫而已,没事没事。」 关诚表示很无奈,自己这兄弟虽然头脑不咋地,可是幸好眼力劲十足。 关诚就当做是给弟弟开开思路解释道: 「放他们两个都回去,无非是以己自攻,如果杀了一个反而帮了刘昭大忙。太子之位争起来,蜀国百官难以合心,那必然减缓蜀国战后恢复的速度。」 攻伐之道,诛心为上,两个皇子争皇位,必然会造成巨大的内耗,这对于大离来说无异于此消彼长。 大国之战,并非血流千里才是战争,看不到硝烟的战争最令人胆寒。 徐宁安和李成玉都点点头,他们的意思也是这样的,要不就杀的干干净净,要不就一个不杀。 杀干净显然是不可能的,眼前的十万蜀军可不是做样子的,如果真将两人都杀了,恐怕自己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宁安继续开口道: 「和光红和孙柒若怎么说。」 君寒月率先开口保住和光红。 「和光红当年力主放你们母子回大离,虽然是政治谋划,但我觉得放了吧。」 徐宁安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算计的,对于和光红这种刚正不阿的官,徐宁安心里还是佩服的。 关诚继续开口道: 「孙柒若不能放回去,孙希源明显是想用她这颗棋子来和刘昭寻求一个平衡点,如果把她这个平衡点踢出棋盘之外,那孙刘两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李成玉对关诚投去赞许的目光,这算是第一次与关诚有交集,但是他已经深深的被他折服。 如此年纪,目光就已经不定格在一时得失之上,而是放眼大局,权衡利弊,此等人才,世间罕见。 李成玉带着夸奖的语气道: 「关将军见解独到,如此看来,这个花瓶般的女子确实是放不得。」 徐宁安脑子滴溜溜的转,觉得可以坑关诚一把。 「要我看咋们还可以火上浇油,我来做恶人去砍头,关将军英雄救美,将其收入帐下,如果刘昭知道孙柒若嫁给了大离将军,那你说孙刘两家会怎么样?」 众人一听,这真是损的不能再损的招,不过确实是激化孙刘两家矛盾最好的药。 「我已经与她说做我的妾了。」 关诚此话一出,众人石化,原本还想着如何调笑一下关诚的徐宁安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你关诚确定不是见色起义?都还没有研讨,你就已经生米下锅了,就差煮成熟饭了。 只有关植啥乐嗬的笑,看样子嫂子有着落了。 s:中国古代皇权是受到很大限制,许多皇帝都是傀儡皇帝,大家可以了解一下以前皇权运作机制。明朝开始皇权才得到极大加强。 大军有序后撤,有副将张平作为先头,关诚和徐宁安压阵,此刻天门关已经重新插上了蜀国的大旗。 章北丘并未步步紧逼,他已经得到消息饮马水河东岸已经驻扎了大离的五万大军。 十万大军驻守天门关一万,其余九万大军保持与关家军两里的距离,有序推进。 直到夕阳西斜,关诚所剩的两万多大军才完全渡过饮马水河,与对岸的大离军汇合。 至于刘启和刘显以及和光红,三人全部留在河对岸。 蜀国两个皇子不杀的作用要远远大于杀了的作用。 兄弟俩的关系在一众蜀国大臣的推动下,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谁也不会轻易放弃皇位争夺。 于公来说,只要兄弟两为皇位斗起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蜀国势必内耗,这是大离乐见其成的结果。 于私来说,刘显算是徐宁安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要杀早就杀了,之所以不杀,徐宁安是有念旧情的。 至于再用两人要挟刘昭割地赔款,已经不现实了,蜀国帝都城头一游已经将刘昭逼到死角了,再逼下去,鬼知道那刘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陈士林上来就质问徐宁安道: 「世子殿下,既然抓了蜀国两个皇子,为何又要放走?我们大可以以此要挟蜀国继续履行合约。」 徐宁安冷冷撇去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 「本世子殿下做事,轮得到你这条老狗来吠吠?」 这就是徐宁安在京城的作风,管你是什么官,惹到小爷不开心,直接怼回去。 「你……」 陈士林吹胡子瞪眼,自己堂堂一个礼部尚书,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瞪什么瞪,老子弄不死你这个老王八,但是老子可以弄死你那小王八。」 徐宁安已经对陈士林的儿子下过一次手了,差点就断子绝孙,最后还是皇上派出宫廷御医才勉强保住。 陈士林毕竟是官场老精,自知学士也斗不过无赖,懒得和徐宁安逞口舌之力,直接掏出杀手锏。 一道圣旨在手,所有人都急忙下跪,只有徐宁安站着不动。 陈士林目光冰寒,双手托圣旨,死死盯着徐宁安,意思就是让徐宁安下跪。 徐宁安解下风雪剑,扛在肩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皇上曾亲下御召,持此剑者见皇上都不用下跪。」 意思很明显,我徐宁安就是不跪。 陈士林看了一眼徐宁安手中的风雪剑,眯了眯眸子,徐宁安所言不错,皇上曾确实下召持此剑者可直接可不下跪。 憋了一肚子窝火的陈士林只能一忍再忍,毕竟徐宁安是皇室血脉。 他直接展开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世子徐宁安违抗皇命,贸然进军,尽使西征成果功亏一篑,按法当诛,念其是皇家血脉,暂且收监,回京后三司会审,秋后问斩。」 陈士林起先是没有权利展开圣旨的,此刻念完圣旨他嘴角忍住的往上勾起。 徐宁安一愣,看来皇爷爷也抵不住这些大臣的攻势了,秋后问斩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如果按照大离律律来说,自己这次所犯之过即使是就地问斩都是算轻的了。如果是一般将军,这绝对是抄家灭族之祸。 朝堂不是皇帝得一言堂,皇权历代都受到高官权贵得节制,若非如此,就根本不会有什么达官显贵了,满朝文武都是绝对服从皇帝得奴隶。 天之犯法,与庶民同罪,无非就是节制皇权的结果。 如果是一般将军,这绝对是抄家灭族之祸。 看着徐宁安脸色变黑,陈士林冷冷道: 「世子殿下,怎么样,即使皇上宠你,可是这朝堂也不是皇上一句话说得算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呢?」 徐宁安一把抢过圣旨,装作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然后脸色狂变,如同吃屎一般。 「世子殿下不用怀疑。」 徐宁安拿着圣旨连连后退,目光呆滞,嘴里念叨着: 「不,不可能,皇爷爷那么心疼我,是不会杀我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你陈士林伪造的圣旨。快把真的拿出来。」 徐宁安直接拔出风雪剑,如同失心疯一样拿着就朝陈士林砍去。 吓的陈士林撒腿就跑,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烟消云散。 「你这是谋杀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陈士林一边扶着乌纱帽,一边提着官补子,在跑向人群。 「胡将军,快拿皇上御赐的绳索捆住世子,他怕是得失心疯了。」 才一下下,徐宁安就已经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疯子,一路提着剑追着陈士林砍。 更狠的是他竟然用嘴将圣旨撕咬个稀碎,活脱脱的是狂犬病发。 徐宁安越跑越慢,已经双手拖剑在跑,上气不接下气,俨然一副青楼抽干精气的公子哥模样。 这才几步剑都举不起来了,连一个文官都跑不过,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公报私仇,假传圣旨,我砍死你。」 陈士林在皇帝面前都能表现的从容有度,可是在徐宁安这个疯子面前他可没那份气度了,他严重怀疑徐宁安是下得去手的。 像徐宁安这样的疯子,鬼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连自己堂兄弟都差点给宰了,何况自己。 「胡将军,快快,快绑住他。」 胡广进早就看陈士林不顺,他才不管徐宁安疯不疯,他就是想看陈士林如此落魄的样子。 强忍着不笑出来,手里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 「陈尚书,别慌这就来。」 关诚忍的嘴角都已经在不停的抽搐了,徐宁安这一场疯戏演的还是有七八分像的。 突然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只见徐宁安拖着剑就向自己奔来,嘴里大喊着: 「关诚小儿,一定是你两面三刀,背后捅刀子,亏本世子还许你高官厚禄,你竟然勾结陈老狗害我。」 呃,关诚一愣,这莫须有的罪名加的还真顺口,这明显是在报复自己笑他的丑态。 「世子殿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向皇上禀明情况,并没有出卖你呀。」 关诚一脸无辜的的说道,然后顺势左边一移,躲开徐宁安砍下来的一剑。 「你敢出卖我,看我砍死你。」 又是胡乱的一通乱砍,逼的关诚连连后退。 别说,关诚的演戏绝对绝的一流水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演的淋漓尽致,搞得徐宁安都觉得自己演的不够入戏。 「世子殿下,你再步步相逼,我可要出手了。」 徐宁安继续一顿乱砍,关诚觉得演的也差不多了,侧身躲过徐宁安一剑,一记手刀砍在徐宁安脖子上。 徐宁安白眼一翻,昏死过去,这都不带演的,关诚确实一下入魂,直接将其放倒。 青儿一柄长剑突兀的架在关诚脖子上,关诚不敢动弹。 刚刚缓过气的陈士林嗬斥道: 「大胆,小小侍女竟然敢谋杀朝廷官员,给我拿下。」 一直未露面的君寒月走了出来,出场这次一股寒意,周围的人迅速让开一条道。 陈士林急忙屈身拜道: 「见过王妃。」 君寒月冷冷开口道: 「陈大人,闹剧就此结束吧,安儿我自会押送回京城,你大可放心。」 陈士林刚说出:「可是……」 君寒月一个冰寒的目光扫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怎么,陈大人是怀疑我秦王府说话不算数。」 没等陈士林说话,君寒月便转身离去,青儿带着昏死过去的徐宁安跟上。 路过关诚身边,撇了关诚一眼,关诚直觉得一股寒气刷刷往上冒。 这娘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么记仇。 徐宁安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这次是实打实的怂了。 徐棣双手叉月要,在营帐里走来走去,黑着脸,如同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徐宁安吶徐宁安,你真当你爷爷我这皇帝是万能的,你可知道这次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徐宁安如此一闹,徐棣自己的许多谋划就乱套了,这次西征蜀国,除了想统一天下外,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给那些士族勛贵一个露出马脚的机会。 真的以为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自己妥协吗?非也,他只是再等一恰到好处的时间而已。 大离连年征战,早已经千疮百孔,可是这孔里还有士族门阀的吸血虫,想要治好病,那就得来一次大清洗。 徐宁安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他还是头一次见爷爷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爷爷能为自己争取一个秋后问斩,一定没有少看大臣的脸色。 就徐棣来说,他更喜欢大臣摆脸色给自己看,等到自己收网的时候杀的更爽快。一个皇帝,需要跋扈,也需要隐忍。 可是打心里徐宁安就觉得自己没有错,父亲是为大离而自囚于蜀国的,最后死在了蜀国,这原本就是大离欠父亲的。 「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一个儿子该做的。再说这本就是大离天下欠我父亲的,只是那些人日子好过了,忘了七七八八了。」 老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上来就用手指戳着徐宁安的脑袋,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个混账东西,你爹要是知道你用命去换一柄破剑,还不得从坟里爬出把你打死。」 「你个混账东西,迟早要被你气死。」 徐棣对于眼前的孙儿是又疼爱,又恨铁不成钢,原本就觉得亏欠大儿子徐渊,如果徐宁安再出事,他可就真是要愧疚到死了。 谁说帝王家,无情冢,只是亲情在权利的压盖之下毁的体无完肤而已。 人心都是肉做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徐宁安跪在地上,身体笔直,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徐棣。 他知道爷爷之所以这样骂自己,其实是害怕自己出事,再关心自己。 而且现在一种情况自己越说话,爷爷怕是越气,所以他沉默不语。 看到徐宁安装聋作哑,徐棣反而更气,一脚踩在徐宁安月匈口,将徐宁安给踹倒在地。 「不说话就以为能逃过去,怎么真的不怕脑袋搬家?」 因为双手是被绑着在身后的,徐宁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着,缓缓开口道: 「如果爷爷想让我死,那就去死好了。」 徐宁安此话一出,气的徐棣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跑到旁边抽起马鞭,一鞭子就打到了徐宁安脸上。 徐宁安细白柔嫩的脸上瞬间出现一道乌黑的淤痕。 徐宁安咬着牙忍了过去,一声不吭。 徐棣还准备下第二鞭,旁边的福公公立刻出来,跪在徐宁安的身前阻拦道: 「陛下,还请消消气,世子只是心中有怨气,所以才不肯服软的。」 「他毕竟年纪还小,考虑的没有那么多,还请陛下体谅。」 徐棣高举的鞭子忍了又忍,重重摔在地上,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心中对我,对朝廷,对这天下都有怨气,怨恨我们连一柄剑都取不回来。就像你说的这是我和整个大离亏欠你爹的。」 「这些年我常常会梦见渊儿,他也就像你一样,和我赌气,不肯叫一声爹。我常常会从梦中惊醒,一种心酸久不久徘徊不去。」 徐棣说话的同时,仿佛是在回忆些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徐宁安跪在地上,细细的听讲。 「我和你皇后奶奶就你爹这么一个儿子。你爹出生时,那时大离还只是一个小国,帝都都已经被燕国团团围住。」 「当我听到你爹哭出声的那一刻,别提有多高兴。我徐棣也有儿子了,我激动的痛哭流涕,下定决心一定要他们母子平安,一定要看着儿子长大。」 「是你爹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你爹也不负我的期望,文武双全,多次救我,救大离于危难之中。」 「可以说,没有你爹,就没有如今的大离,这天下三分之二是你爹打下来。」 徐宁安并没有出言打扰,一直听着徐棣讲父亲的事。 小时候他也经常进宫缠着徐棣给自己讲这些往事,他很喜欢听。 爷爷每次批阅完奏章,也总喜欢让自己坐在他的膝上,与自己讲父亲的往事。 只是后来慢慢的长大了,这些东西也就越来越不好意思开口问了,爷爷讲的也就少了。 徐棣突然转过话题,温和的对徐宁安说道: 「安儿,如果你说你想要这皇位,爷爷也会帮你扫清障碍,可是你如此胡作非为,爷爷很多布局就乱了。」 徐宁安心中一惊,皇位继承权这一事爷爷从来没有与自己谈过,今日突然开口,确实让他心中一惊。 「爷爷,我不想要做什么皇上,我就只想取回父亲的剑。」 一反常态的是徐棣并没有因为徐宁安还纠结在剑上而生气,而是敞开心扉的与徐宁安谈起来。 「你二叔随我,能做个开国之君,但绝对做不成中兴之主。你三叔性格软弱仁慈,是中兴之主作态,可惜当下的朝局是需要见血的,他未必把持的住。你四叔气度太小,更是不宜坐这皇位。」 「反而是你和平儿更适合。你小子狡猾奸诈,一直自污。平儿进退有度,一直藏拙。无论是谁都是不错的选择。」 徐宁安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我才不要,你让我坐上你的位子,还不如将我关进天牢。」 作为总有前世现代人记忆的徐宁安可是知道的,这皇上哪有做个闲散王爷舒服。 坐在那皇位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睡觉都不得安生,一般坐上皇位的都要折寿的。 徐棣开口问徐宁安道: 「那你哥呢,你问过你哥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倒是突然间就钻进了徐宁安的心里,确实这么多年,哥哥什么都让着自己,什么都关心自己,自己却很少问哥哥的想法。 如果哥哥真的对这皇位有想法呢,自己这么一胡闹,不是难上加难了吗? 徐宁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朝局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随便走错一步棋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看到徐宁安沉默不语,徐棣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抓住这油盐不进的小子软肋了。 「所以呀,你小子聪明是聪明,可还是目光短浅,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徐宁安沉默不语,这些年一直只谋划着如何取回父亲的剑,而忽略了身边人。 「爷爷,我知道错了。」 徐棣呼出一口闷气,爬起来轻轻的踢了徐宁安屁股两脚: 「给我滚出去大营外跪着,跪到天亮。」 福公公心中松了口气,急忙将徐宁安扶起来。 徐宁安知道爷爷为何要让自己跪,没有半分怨言,跑出去跪在湿滑的土地上。 关诚看着跪在大营外的徐宁安,心中松一口气,皇上这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斗百官了。 陈士林与方玄舟等人围坐一起,陈士林依旧铁青着脸。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关诚也被请来,坐于帐内。 陈士林知道,徐宁安看似失心疯,实则是在告诉所有人一个信息: 他徐宁安就是一条疯狗,不要惹他,否则他可不管是谁一样的下得去口。 「这个九世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真以为仗着皇室血脉九可以肆无忌惮。」 陈士林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骂道,同时偷偷观察关诚的表情。 关诚稳坐如山,倒也不说话,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五品武将,与这些二三品的朝廷大员来说,自己位卑职轻。 方玄舟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徐宁安这巧妙的一疯,恰恰好好的避开了所有随军大臣,直接单见了皇上。 「不得不说,这个九世子小聪明还是有些的,不过暗中应该是有李成玉相助。」 提到李成玉,所有人都不得不高看一眼,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有想到他还活着。 作为徐渊旗的左膀右臂之一,无人敢轻看他,十年前他便是徐渊旗下的骑军统帅。 而与他同样属于徐渊部下的步军统帅萧天策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 方玄舟看向关诚,目光温和,开口问道: 「关将军对于九世子此人怎么看?」 关诚并未着急回答,而是略做思索,再三斟酌之后道: 「外强中干,空有其志,实无大才。度如蝼蚁,眦睚必报,心狠手辣。」 陈士林哼出一口闷气,似乎是对关诚的说法有些不满意。心有不悦,冷嘲热讽道: 「关将军这把刀可是真快,九世子耍起来虎虎生风呢。」 关诚自然听出了陈士林的明嘲暗讽,倒也不畏陈士林,直接回怼道: 「那昨天陈大人跑什么,让九世子砍上一剑试试。」 关诚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虽然是在回击陈士林,同时也说明了自己的处境。 徐宁安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能有什么办法,违抗命令,自己就得死,我关诚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我这刀子不快些,输了,蜀国大军将我碾压死,即使没给蜀国整死,徐宁安也会把我整死,所以只能做把能打赢的快刀子。 陈士林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讲话如此犀利,一时间竟然有些懵,这小子说话是有些水平的。 陈士林并未迟疑太久,先抛开别的不说,关诚用兵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必定是接下来的朝中红人,没有必要与他死磕。 「这倒也是,毕竟九世子什么事干不出来,连自己的堂弟都差点给杀了,何况一个外人呢。」 方玄舟始终在喝茶,默默观察关诚的一举一动,像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突然一下子成了御前红人,是有必要考校一下心性的。 方玄舟终于将话题转正,放下手中茶杯,问道: 「关将军可能细说是如何以五万破天门关,同时歼灭蜀国十万大军的呢?」 关诚早就复盘好战局,所有说辞也已经早就准备妥当,从容不迫的开口问道: 「不知此处可有行军图。」 此处自然是没有行军图的,不过方玄舟立马命人去取。 行军图缓缓展开,关诚走到行军图前,轻车熟路的开始讲解。 众人听的全神贯注,尤其是听到关诚如何引诱赵武出城,并如何以最小代价吃掉赵武的大军时,众人连连拍手称绝。 就连陈士林都对关诚刮目相看,起初听闻关诚大败赵武也只是觉得震撼,并未有多大感触。 可是听到关诚讲解其中的细节才知道这有多凶险,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听到四千骑军入遥山镇,与刘显的四万大军对峙,方玄舟都不禁替关诚捏了把冷汗,这简直是在以卵击石。 说到统领四千骑军之人时,关诚将帽子扣到了李成玉头上。 「至于这敌后统帅,看似是九世子,实则是李将军。」 无人敢质疑李成玉的能力,别说四千骑军,给他四十万骑军他都能指挥得了。 毕竟十年前,李成玉就被誉为天下骑战第一人,骑军在他手里总是能玩出不同的花样。 方玄舟听的入迷,虽然他不问军事,可是作为朝中大祭酒,这些东西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好一个水火轮换,这直接烧毁了蜀国的君心。」 方玄舟连连拍手称赞,一旁的陈士林都觉得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此等用兵手段,确实是诡异至极,变化莫测。 同时对关诚也更加看重,此等人才,只要后台稍微强上一些,必然能一飞冲天。 只可惜当下想要拉关诚入自己一方,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一柄没有跟脚利剑,皇上绝对会牢牢握在手中,不许别人染指。 皇上可以放纵一些文官,可是对武将的管控异常严苛。 文官集团内部的党争,皇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只要有武将参与其中,没有一个好下场。 天启二十一年,兵部左侍郎与属于魏党的礼部右侍郎洽谈,秘密来往,被暗卫查知。 次年便被皇上翻出陈年旧案,加罪于身,最后流放边疆。 天启二十六年,镇北大将军暗中接受户部未经皇上批准,私自调度的军饷,被革去大将军一职,户部尚书被查办。 经过好几起事件,无论是魏党还是王党,都知道兵部是禁区,谁想染指谁就得掉层皮。 而兵部也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凡入兵部者,不参与党争成为了不成文的规定。 眼下,关诚军功必然是足够入兵部任郎中的,只要兵部左右侍郎下了,他必然有机会顶上去。 对于眼前的关诚,同作为魏党的陈、方两人不能拉拢,但是也绝对不能恶交。 皇帝已老,放下朝局已是瞬息万变,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多交一些善缘未必是坏事,尤其是一只中立的兵部。 不知不觉,已是明月西斜,关诚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茶润嗓子才将天门关一战给复盘结束。 方玄舟早已经安排来笔郎官将关诚所属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天门关一战,足以乘军事史上的奇迹。 虽然一少胜多的仗不少,但是像天门关这样主动出击,以少破天险,不攻城的攻城之战几乎是少有。 陈士林已经一改之前对关诚的轻视,由衷的感叹道: 「关将军少年出英雄吶,有关将军这样的人,何愁西蜀不灭,何愁大离不兴。」 这不是虚伪的官话,而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言。 陈士林能坐上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先前的严词暗讽不过是试探关诚气度如何,有点下马威的意思。 礼部负责对外邦交,对于这种先严后慈的手段,并不陌生,反而有手到擒来的意思。 「陈大人谬赞了,此战能胜,李将军功不可没,其次表示天运所致。此战赌的成分很大,幸好天命所致,逢赌皆赢。」 方玄舟微微一笑,这种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赌上身家性命的战局,敢赌之人本就是非凡人。 而且这看似是赌的战局,实则细到每一步都做的吹毛求疵,细致入微。 这不仅需要长远的战略布局,还需要细致入微的部署,能达其一者便是上将之资,二者结合便是统将之才。 将军分两种,一种是将兵者,为下。一种是将将者为上。 将者将其兵,帅者帅其将。 方玄舟放下笔郎官所记,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大离官员现在是青红不接,尤其是武将方面更是。 老一辈将军征战一生,有多少人舍得将自己的儿孙再送入军营,尤其是天下未平之际。 所以将门之后少能将并不随便说说,是有其道理的。 人老了,顾虑也就多了,香火、家族比之荣誉更有吸引力了。 他走过来拍了拍关诚的肩头,虽不能共事,可终究是安于同厦之下,夸赞道: 「我大离得关将军一子,可布局天下,不输大皇子徐渊。」 月藏雨至风打窗,佳人未眠思远方。 看着徐宁安一人跪在雨中,青儿转身入营帐,取出一柄黄油纸伞,撑开就准备向徐宁安而去。 同样撑着黄油纸伞,手握长筝的君寒月挡在了青儿面前,缓缓开口道: 「你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面对自己师傅的问责,青儿低下头,她不善言语,可终究是有人让她心心念念。 「青儿,你记住,帝王家,深似海,凡事三思而后行,看事不能用眼里去看,要用心去看。」 青儿的目光越过师傅的,看向衣服单薄,五花大绑的徐宁安,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在她的印象里,徐宁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一向都很潇洒。 「师傅,皇上真的会杀了他吗?」 青儿红了眼,她知道徐宁安这次带来的后果有多大,要是一般的将军早就人头落地,祸及九族了。 君寒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下最傻,莫过于痴情人。 天下最悲,莫过于痴情人。 「放心吧,皇上既然让他跪出来了,至少皇上那关是过了。至于接下就是回京后的百官问罪了。」 君寒月持伞远去,青儿偷偷抹去右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缓缓转身。 而后又回头看了徐宁安一眼,收伞,回营帐。 既然不能风雨同舟,便当做不不曾见。 正在看话本的苏雅微看见青儿又折返回来,好奇的问道: 「青儿姐姐,你为什眼睛红红的?」 然后她微微缩脑袋,悄咪咪的问道: 「是因为那个色……九世子。」 青儿默不作声,坐到床榻之上。 青儿受伤这段时间,都是苏雅微在照看,没想到的是苏小妮子还略通医术,徐宁安更放心将青儿交给她照顾。 即使是冰冷冷的青儿也抵住一双天真无邪大眼睛的苏雅微,不知不觉中便成了苏雅微的青儿姐。 苏雅微当然也为有这么一位女侠姐姐开心得不得了,这下子,哪里见得青儿伤心。 苏小妮子转动自己乌黑乌黑的大眼睛,走到案桌旁,提笔而写。 生时望卿笑如桃花,何不足矣! 死时归卿怀中长眠,何不乐矣! 我本长相思卿,卿如云中阙,高而不得。 我曾梦里笑语,语卿话桑麻,一枕黄粱。 终是青衫怯岁华,最是年少负相思。 写好的小妮子习惯的悠悠转笔,殊不知已经将毛笔头对着自己粉嫩的小脸。 「阿嚏」 苏雅微忍住打了个喷嚏,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笔头染了大花猫。 细细读了两遍,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然后胡乱的扔了毛笔,扯着纸来到青儿身边。 将纸递给青儿,青儿默默地读起来,苏雅微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青儿默默念叨着最后两句: 「终是青衫怯岁华,最是年少负相思。」 苏雅微开解道: 「我心里也有个喜欢的人,所以我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出来找他了,这词就是我想他的时候写的。」 苏雅微越说语气就越低落了: 「姐姐还好,一直能在他身边,我呢,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 青儿好奇的问道: 「他是大离人。」 苏雅微脱了鞋子,蜷缩着腿,双手抱着脚,小脑袋放在膝盖上,水灵灵的眼睛染上了一丝悲伤。 「对呀,所以我才来大离找他的。」 青儿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看来自己要比苏雅微幸运多了,至少可以在他的身边。 不过苏雅微明显是个乐观派,也并未过多的难过。 「十多年了,想着想着就习惯了,与他梦里说说话也挺好。」 青儿难得主动的伸出手,握住了苏雅微的手,没有过多的言语,行动就是安慰。 「哇喔,青儿姐,你的手好冰呀,来来,我帮你暖暖。」 徐棣抚扌莫着手中风雪剑,心中无限悲凉,这柄剑是他送给儿子的十岁生日礼物,寓意着: 身前三尺剑,敢叫天地沉。 「渊儿,爹老了,没能救回你,也没能帮你取回剑。」 「我这个爹,不是称职的爹,向来只有老爹为儿打天下,你却帮爹打下了天下,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你的。」 徐棣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水,他总觉得儿子还在身边,老是习惯拍打自己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说: 「爹,下个目标是哪里。儿子给你平了,你说你都快六十的人了,穿着战甲到处跑,这不显得儿子无能吗?」 剑鞘上还镶嵌有一块金制护身符,是当年徐棣亲自去灵山开过光的,后来令工匠将其嵌在剑鞘之上。 「爹记得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疤,每次打完仗回来,都是爹给你上的药,爹害怕那些庸医弄疼你。看着你满身的伤疤,爹就觉得很愧疚,天下哪有这样的爹。」 徐棣的几个儿子中,最亲近的便是徐渊,可能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徐棣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放给下人他都不放心。 其次便是他与皇后就只有徐渊一个儿子,算是两人爱情的结晶,所以格外喜欢。 至于后面几个儿子都是妃子所生,自己又多年在外征战,原本就有些不够亲切,加之这些个儿子从小就开始争权夺利,他更是觉得陌生。 谁说帝王家无情亲,只是情亲在权利的熏陶下,变得一文不值。 徐棣为什么独独疼爱徐宁安,一是因为徐渊,二则是徐宁安没有半点争权夺利之心,他的爷爷叫的是最真实,也最亲切的。 以至于无人时他还更喜欢徐宁安喊他老爷子,爷孙俩也能经常喝上小酒,不谈朝政,只谈风花雪月,所见所闻。 此刻的徐棣不是什么帝王,就只是一个以亡儿子的爹,自顾自的捞着家常。 「安儿好呀,很像你,鬼机灵。平儿倒是随他母亲,稳重些。都已经长大了,能独挡一方了。」 「就拿安儿说,他做了我很想做,却做到的事,帮你取回了剑。这本该是我这个父亲该为儿子去做的,可是却让孙子做成了,你说搞不搞笑。」 徐棣一下哭,一下笑,仿佛是魔怔了一般。 只有老太监福公公知道皇上这些年是有多愧疚,时常喊着徐渊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门外的老太监福公公也偷偷抹了把眼泪,当年徐渊浪荡江湖,就是他暗中保护的。 他也如徐棣一样,看着徐渊长大,他陪在徐渊身边比任何人都长,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轻轻用袖子擦拭眼泪后,福公公看着笔直跪在雨中的徐宁安,就像当年的徐渊一样傲气。 天色渐明,方玄舟见徐宁安依旧还在跪着,心中不得不感叹: 「这哪里是九世子在一夜长跪,这分明是皇上在表态,分明是在告诉百官大臣,徐宁安是他护着的。」 同样刚从营帐中睡醒起来散步的户部右侍郎王学贵看见方玄舟,笑言道: 「哦,方大人昨夜可是挑灯夜谈,今早起的依旧早嘛。」 话中明显是有所暗指的,方玄舟自然听得出来他所指的夜谈是关诚。 「王大人说笑了,只是问些关于天门关一战的细节,皇上都没有责问,倒是你王大人先责问起来了。」 王学贵能稳坐这户部右侍郎多年,自有其圆滑之处,伸了个懒月要道: 「方大人紧张什么呢,我又不是说方大人拉帮结派,毕竟像关将军这样的年轻俊杰,早结善缘,施以小惠,说不定将来能给自己留个后路呢。」 显然王学贵是凑着来找麻烦的,户部作为王党主要支撑点,向来与魏党势如水火。 关诚现在可是朝中红人,此一战已经是扬名立万,在朝中武将青红不接之际,无疑是块香馍馍,谁都想分一杯羹。 王党自然是不会坐看魏党与之走得亲近的。 「怎么,王大人是昨晚没有睡好?」 说完方玄舟便转身离开了,这句话就很有嚼头。 官精王学贵自然听出了其中所包含的三层意思,一语三关。 这就是文人,骂人不带脏字,却是字字诛心。 其一,夜里没睡好,必然是心事重重,为何心事重重,不说也知道。 其二,夜里睡不好,早上起来火气大,说话口里就带着火气。 其三,夜里睡不好,早上起来就「眼红」,毕竟是天大的善缘。 同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宁安,王学贵也是叹了口气: 「不知道皇上是老眼昏花还是心有愧疚,如此包庇这个魔王九世子。也是奇怪,那么多皇子皇孙,为何独独钟爱于他。」 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要包庇徐宁安。 这分明不是在跪,而是在向所有人表态。 一跪换一命,皇上的算盘是打的叮当响,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大臣买账。 这一次西征消耗的巨大,几乎全是掏空了大半国库,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结果被徐宁安这一闹,算是蛋打鸡飞,全部泡汤了。 蜀国那边已经摆足了态度,大离违反条约在先,拒不赔偿割地。 如果大离还要打,蜀国必将举全国之力与大离鱼死网破。 蜀国态度如此强硬,继续打显然是不现实的了。 先不说大军已经收缩攻势回撤,光是粮草补给都出现了短缺,而且夏季多雨,行军极难,再打下去,蜀国没有攻下,反而会拖垮了大离。 所以,当下的锅可是全部都算在了徐宁安头上了,即使是徐棣表态了,还得看朝臣百官脸色。 这大离的天下虽然姓徐,但是绝对不是徐家说了算的。 中央集权,而非皇帝集权,所以即使是皇上也受制于百官。 天一亮明,关诚接到口谕进谏皇上。 「小将关诚,参见皇上。」 「平身吧。」 徐棣并未抬头看关诚,而是仔细看着手中笔录,这就是昨晚笔郎官记录的天门关战役笔抄。 「关将军,此战虽然赌的成分大,可是还是有很多说不过去的瑕疵。」 皇上的话语中带着质问的语气,其次还夹杂着一丝丝严厉。 要说大离经历战事最多的将军是谁,无疑是徐棣,他打过的仗数不胜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漏洞。 刚直起身的关诚急忙立刻跪倒在地,低着头道: 「小将不敢欺骗皇上,此战并非关诚一人所为,世子当居首功。关诚负责天门关前诱敌,世子负责左右战局。」 徐棣放下当下手中的书,严词厉声道: 「安儿混蛋,你就不知道阻拦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关诚可是要掉脑袋,灭九族的。」 关诚觐见皇上的几乎并不多,哪里见过皇上发火,此刻早就被徐棣身上那种气场镇住了。 「小将知道错了。」 徐棣从座椅上起来,愤怒的大袖一挥,嗬斥道: 「你知道个错有屁用,现在说什么都是晚的。」 关诚额头死死贴在地毯上,不敢抬头,徐棣那股气场比千军万马还强,让他心惊胆颤。 福公公双手奉上一杯茶,徐棣轻轻泯了几口,心中怒火才遏制住,轻声道: 「起来吧,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关诚松了口气,如同大赦,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慢悠悠的起身。 关诚深知,君王喜怒无常,向来是治臣手段,可心里还是莫名的怕。 徐棣重新坐回位子上,撇了一眼大汗淋漓的关诚道: 「无论谁问起你,你就按昨晚说的说,所有的功劳都是你关诚的,高官会有,厚禄也会有。」 关诚心有余悸的道: 「臣定会牢记。」 皇上点点头,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关诚这一头猛虎是套的住绳索的猛虎,可以大用。 「你父亲是辽国名将关华,你也算是辽国名将之后,没有丢你父亲的名头。」 关诚微微低头,回话道: 「大辽已灭,以无辽国名将之后,我关诚要做便做大离的名将。」 闻此言,徐棣一拍手掌,连声道好,对关诚又是高看了一眼。 这关诚不仅仅能做将军,还能做官,做官与做将军是两回事。 「起初我还担心你关诚只能做将军,看来你不仅能做将军,还能做官,做京官。」 前一秒还在大发雷霆,下一秒已经是喜笑颜开,帝王权术不仅仅在算计之中,更在一言一行。 徐棣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关诚,毕竟这么好的一颗苗子不能毁了。 「知道兵部不成文的规定是什么吗?」 关诚点头回答道: 「臣知道。」 徐棣点点头,解释道: 「并不是不相信你的为人,而是这些大臣们太能算计了,你现在也是当头红人,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关诚直接回答道: 「可以去拜访一下户部右侍郎。」 现在虽然是军功在身,可是还没有接受正式封赏,位卑职轻的他只能左右摇摆,不偏不倚的做根墙头草。 「去吧。」 「臣告退。」 待关诚走后,徐棣开向旁边的福公公问道: 「老福,怎么看。」 福公公微微屈身回话道: 「是头猛虎,大有作为,但是伏虎之人要选对,不然其性凶。」 徐棣点点头,别看关诚刚才俯首低耳,实则骨子里有股傲气,铁骨铮铮,不是一般人能用之。 但是这种人能用起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猛虎,大有虎啸山林海之威。 徐棣又笑问道: 「你觉得这伏虎之人是谁?」 福公公笑答道: 「皇上自然不用说,自然能压他一头,但也只是躯体服而心不服。真正的伏虎之人,我觉得非九世子不可,能压的心服口服。」 徐棣倒是来了兴趣,问道: 「何解?」 「九世子行事妖邪,既然能用他打赢天门关一战,必然已经深得关诚心,让关诚愿为他冒险。」 「而且他两人搭配起来,天衣无缝,关诚善阳谋,而九世子善阴谋,阴阳结合,非此不可。」 徐棣龙颜大悦,好一个阴阳结合。 s:皇权得到极大加强是在明清,明清以前的皇权受到很大限制,大家不要被娱乐性影视剧带偏,可以看一些写实性的那种,长知识。 关诚走出皇上的营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皇上这一关算是过来了。 不得不说,皇上毕竟是打了一辈子的仗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很多瑕疵。 当然最主要是事皇上知道李成玉的用兵手段,所起疑心的地方就是遥山镇用兵环节上。 不过关诚但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像皇上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朝中还有几人呢? 徐宁安转过头看向关诚,两人相视一笑,皇上这关过了,接下来就是回京接受三司会审了。 百官这一关可是没那么容易过的,从方玄舟等人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不死也得掉层皮了。 恰逢福公公也走出来,嗓音尖锐,声音提的格外大,喊道: 「竖子徐宁安可回营,离开大营半步杀无赦,待回京后收押天牢,等候发落。」 这话明显不仅仅是喊给徐宁安听的,而是喊给所有随军大臣听的。 福公公快步上前扶起徐宁安,在徐宁安耳边轻声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嘞,这次你可真混,接下来你一定不能再犯浑了,不然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这都要入秋了,老奴可是甚是想念你做的火锅呢,你要是出事了,这个冬天老奴就难熬咯。」 福公公一边帮徐宁安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轻声嘀咕道。 不难看出,福公公也是向着徐宁安的,徐宁安这大离第一得宠可不是瞎说的。 徐宁安膝盖疼的龇牙咧嘴,站都站不直,虽然会大离后就一直在强身健体,可是也遭不住这一夜长跪。 「老福呀,你看我现在还有犯浑的本事吗,都成阶下囚了。」 「你还是祈祷不要被秋后问斩,而且入冬前,爷爷能帮我从天牢里捞出来,否则爷爷,还有你们四个谁都吃不上今年的火锅了。」 徐宁安回到大离后,几乎是天天要去宫里晃悠两转,对于皇爷爷的几个贴身老太监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福公公脸上一黑,这小子还真是,不过想想这都快出来半年多了,都有些想念其他三个老家伙了。 「那三个老家伙,是三缺一了,得快些回去,不然都快忘记麻将怎么打了。」 这些东西大离肯定是没有的,都是徐宁安前世记忆里的东西,为了在宫里打点好各种关系,他可是将前世记忆里娱乐消遣的东西折腾了遍。 深宫大院了,最是寂寞,少娱乐项目,什么麻将呀,牌呀,言情话本呀都是收买人心的好东西。 徐宁安在皇宫里得宠他自己也功不可没,毕竟他争宠吊打其他皇子皇孙的手段太多了。 「老福呀,我可是还记得你,老祸、大喜可每人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呢,我也不叫你们还了,你们多想想办法把我捞出去就行。」 福公公笑了,还以为这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还是怕呢。 「放心放心。」 将徐宁安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福公公再三叮嘱道: 「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徐宁安还准备怼回去,自己都这样了。还能出啥幺蛾子,结果福公公快一步道: 「你爷爷说的。」 得,徐宁安无话可说,双手杵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走远。 要说照顾人,那还得是慕容婉,青儿木手木脚的,怎么看也不像照顾人的样。 「婉儿呀,你说要是你家公子死了,你会不会殉情呢。」 慕容婉白了他一眼,妖媚横生,坦诚相见后的她看徐宁安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呸,死什么死,净瞎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磁性,能让人欲罢不能,极致的魅惑。 她轻轻的将热毛巾敷在徐宁安的乌黑的膝盖上。 眼睛有些微微红,在她的认知里,徐宁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哪里吃过这种苦。 她轻轻的帮徐宁安揉捏,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他。 徐宁安则是盯着慕容傲人的身材,眼睛老是瞟来瞟去看人间最美好的春色,就差上手了。 结果给慕容婉一个眉眼怼了回去,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她哪里不知道,徐宁安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分散他注意力,不想让她伤心罢了。 可徐宁安越是这样,她眼泪越是控制不住,眼泪刷刷就掉了下来。 徐宁安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让她仰头看着自己,然后双手捧住脸,拇指擦去她的泪水。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死的,等我死了再哭。」 「去,公子想吃葡萄,剥皮去。」 徐宁安腾出一只手,背过手用中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慕容婉擦了擦眼泪,起身端来葡萄,帮徐宁安剥葡萄皮,如同一个小侍女般。 不多时,青儿走了进来,看着正享受美人口喂葡萄的徐宁安,她已经习以为常,这种事徐宁安是经常干了。 「青儿,你咋来了?」 青儿很不悦的白了徐宁安一眼,带着闷气说道: 「师傅,让我寸步不离的看着你,防止你在做出幺蛾子事。」 徐宁安有些质疑的问道: 「寸步不离?」 青儿点点头,冰冷的脸上始终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寒气。 徐宁安忍住调笑道: 「这么说今晚可以大被同眠了?」 青儿冰寒的脸瞬间就变得铁青了,恨不得拔剑上去把他第三条腿给砍咯。 不过很快她眼睛又红了,以前徐宁安几乎天天和她开这些玩笑逗自己。 可是开始攻打河东四城起,徐宁安几乎就没有和她说过这些气人的玩笑话了,现在又听到,觉的莫名的难受。 青儿也不管,跑到徐宁安身边坐下,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婉端着葡萄递给青儿。 青儿自己提了一串,自顾自的气鼓鼓吃了起来,不理徐宁安。 慕容婉忍住掩嘴轻笑,像青儿这样的经历的还是少了,思想还是有些单纯,喜欢把喜怒都放在脸上。 南北两方大军已经彻底撤出战场,来时秋草肥美,去时已是夏雨绵绵。 大军开始班师回朝,虽然明面上颗粒无收,实则不然。 这一战算是把蜀国打残了,相比大离,蜀国本来就相对落后,一战过后更是雪上加霜。 想要恢复到战前的水平至少要五到十年的时间,加之蜀国内耗,未必能完全恢复。 当然大离也好不到哪里去,战争是烧银子的,这一战直接掏空了大离大半的国库,加之江南赈灾,国库已是见底。 所以这一战打下来,离蜀都不好过,可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当然对于皇帝来说除了徐宁安惹得意外之外,他算是大丰收,蜀国无力东出,那他就可以着手收拾嚣张跋扈的百官了,等这个机会他等了很久了。 作为一个能打下诺大天下的皇帝,他岂会一点算计没有?岂会收拾不了这些跳梁小丑? 蜀国朝会所在的承合殿内。 刘启、刘显两兄弟跪地不起,蜀国文武百官无人敢站出来说话。 相比大离,刘昭在架空老首辅孙希源之后,对一众百官进行了残酷的打压,皇权得到极大加强。 在重要职位上又大胆的启用更有朝气锐进力的年轻官员,相比大离的王魏两党之争,蜀国则是新老党之争,锐进派与固守派的较量。 因此,两国相比,蜀国的朝堂更有活力,皇权也更集中。 刘昭曾笑言,大离是是两头垂死的猛虎在争斗,而蜀国是新晋的猛兽在挑战兽王的权威。 就朝堂氛围而言,无疑是蜀国更好。 自从刘昭继位以来,在治政之上确实有过人之处,不然也没办法在大离的铁蹄之下安守一国。 此刻,朝中百官是噤若寒蝉,吃了败仗先不说,两个皇子还被俘虏,连帝都之上都插上了敌国的大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昭坐在皇位之上,没有说话,目光巡视众人,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使得群臣不敢抬头。 「咳咳」 当日,被气的连吐几次血后,刘昭咳嗽不断,御医都含蓄摇头。 常年的积劳成疾,又怒火攻心,加之年老体衰,不能下猛药,只能静养。 刘昭并没有理会两个儿子,而是开口对众臣道: 「众卿,今日之局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不知诸位做何感想?」 刘昭的声音不大,语气显得有些无力。 群臣都低头不知如何作答,这一战败的太彻底了,尤其是徐宁安那一手。 意料之外的是刘昭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语气缓和,声音低沉道: 「这一战想必众卿月匈中都有一股闷气,憋的慌,朕也一样,闷的慌。」 「今日我不与诸位论功过,只是想让想让你们知道,输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输了就跪地不起。」 刘昭突然提高嗓音吼道: 「把你们的头都给朕抬起来。」 百官心头一震,这一吼如同敲在他们的心头,齐刷刷的抬起头。 「咳咳」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刘昭忍住咳嗽了一阵,缓过来后才语气温和道: 「输了就输了,别把骨气都输了,只要国还在,我们就没有输,一时得失而已。」 众臣都知道,皇上说的轻松,比谁都沉闷,近十年兢兢业业的经营,蜀国终于勉强富足。 可这一战之后,一切都付之东流,蜀国重新归于水深火热之中。 「众卿,对于战后重建有何良策?」 见无人敢出列进言,和光红第一站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所要富强,必须首先得整顿官吏,此次陪同大殿下南巡中,发现官员贪腐严重,要革新,当下猛药。」 跪地的刘启也开口道: 「父皇,儿臣赞同和大人的观点,只是这药得下,但不能太猛,很多老官虽贪,可在地方治确实有独到之处。而对于反到是一些无能之官该撤则撤,对于贪官抓典型严惩即可。」 「如果是安定时,蜀国现在的官场确实适合下猛药,但是此时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对于官员有能力的贪官,当以警告为主,严惩为辅。」 和光红并未反驳刘启的观点,下猛药是根治之方,但是对于战后重建来说,确实有所不妥。 刘昭对于大儿子的策略还是认同的,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贪官固然可恨,可终究有法治。 而无能之官确是无法救治的,与其让其尸位素餐,不如狠心革职。 至于又贪又无能之辈,自然是杀无赦,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刘昭并未给众臣发言的机会,直接敲定此事。 「好,既然如此,那就由和光红大人全权组建监察司,负责配合大皇子巡查全国,官职从原来的从二品升正二品,有先斩后奏的杀生大权。」 按照蜀国的官员制度,正二品相当是尚书级别的官职,刘昭藏剑和光红多年,此刻终于亮剑了。 和光红的能力早就该升任刑部尚书一职,只是为人过于刚直,铁面无私,从不拉帮结派,所以在朝中一直备受打压。 此刻,刘昭将和光红不偏不倚柄青釭剑亮出来,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整治官员。 果然,刘昭的话才刚落,就有刑部尚书站出来进言。 「皇上,此事不妥,监察司即使要设,也是要从六部各部中抽调官员出来组建,如果一人独揽大权的话,恐有不妥。」 刘昭脸上露出不悦神色,他就是要和光红手握大权,来个快刀斩乱麻。 「怎么,郑大人想从六部中选出人来和稀泥吗?」 首辅赵文杰也觉得此事不妥,监察司权力之大,差不多已经凌驾六部之上,若无制约,恐生混乱。 他知道皇上的破旧立新的决心,可如果监察司大权落于和光红一人之手,确实是不合常理,再三犹豫之后,他还是走出来进言道: 「启禀陛下,臣附议郑尚书所言,监察司涉及重大,断然不能集权一人之手。」 「臣等附议。」 既然首辅都出头,觉得此事不妥的大臣纷纷出来附议。 刘启见情况不对,急忙出来进言道: 「父皇,儿臣觉得既然如此,让和大人亲自从各部抽调人手,这样既能满足和大人全权组建的决议,又能满足诸位大人的诉求。」 脸色难堪的刘昭微微松开紧绷的脸,事实上监察司权利确实过大,百官有所担忧是自然的,但是他也是真心想让只手握拳,不让其他人参与和稀泥。 但是眼下这情况只能双方各让一步了。 「就按启儿所说执行,诸位大臣,朕都已经退让一步了,你们应该无话可说了。」 大臣自然心有不满,按照他们的想法自然是各部自己举荐出人来组建监察司,可现在还是由和光红亲自挑选,说等于没说。 可刘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有人再想去触霉头。 刘昭见众臣虽有不满,可也不再说话,便说道: 「和大人,给你七天时间组建监察司,而后便同大皇子巡查全国百官。我希望朕的这把利剑能发挥出出他应有的效果。」 和光红微微屈身道: 「臣领旨。」 监察司一事算是敲定,可对于战后重建显然是杯水车薪。 「众卿,还有何良策?」 赵文杰作为首辅,早就准备好了重建之策,作为首辅,他必然也必须有这样的远见,不然何以为首辅? 「启禀皇上,战后首要是于民生息,轻徭薄税,减轻百姓负担。」 「其次便是打开关市,减税增量,通流南越与西域关市,可增收。」 「第三,疏通河渠,开垦野荒扩增百姓耕地面积。」 「第四,因地制宜,多种作物适地种植,防止单一性带来的,应对天灾。」 赵文杰洋洋洒洒一口气说了十多条,都是利民之策。 他向来推崇君王要以民为本,造福百姓,百姓富足国家才富足。 刘昭连连点头,赵文杰的建议里有很多是别开生面的,这些新奇的手段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赵文杰能从一个落寞世家子弟一路扌莫滚打爬到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除了刘昭上位之初大力启用新人给了机会,他自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刘昭继位比较晚,四十多岁才继位,也是四十多岁才有两个儿子,而他一上位就大力启用新人,架空首辅孙希源的权利,手段不可谓不犀利。 现在的锐进派差多就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盘削固守派的,因为他,很多新锐官员得以走进朝堂,而赵文杰无疑是其中最有能力的。 刘昭开口道: 「赵首辅,早朝过后,你给我详细写一份折子递上来,我知道你现在有初本,但是我要的是切实可落到实地的可行之策。」 赵文杰答道: 「是,陛下。」 然后又有诸多大臣陆陆续续开始进言,可是能落到实地的可行之策大多已被赵文杰启奏,能用的并没有多少。 直到所有人言毕,刘显才开口道: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大臣们所言差多都已经涵盖战后重建之方,可还是忽略了一点。」 刘昭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都能有良策,算是龙虎相争,范难也范喜。 「说来听听。」 刘显没有直接说,而是先将原因娓娓道来。 「我蜀国最青壮的劳动力在哪里?」 很多人扌莫不到头脑刘显为什么要这样问。 「在军队。」 「军队戍边是必然也是必须的。但是无战之时,百姓要白白养活那么多军队,内耗极大,现在百姓都吃不饱饭,何况养军队呢?」 说到这里很多人更是扌莫不着头脑了,难道要裁军归农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大离虎视眈眈,如果裁军,大离打来那怎么办?所以裁军是必然不行的。 「我建议实行军屯制?」 「军屯制」这对于蜀国官员来说必然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词。 刘昭好奇的问道: 「何为军屯制。」 刘显讲了一个去年巡边时所见的情景来解释军屯制。 「去年我在北边一个前沿烽火台巡视,恰逢午饭,就留在那里吃,结果他们端上来的菜让我大吃一惊。」 「有米饭,猪肉,鱼肉,绿菜,玉米,角豆等等一共八个菜。」 「起先我还以为他们是鱼肉周边百姓,结果老卒笑着对我说,你看着方圆几十里都是无人区,怎么鱼肉?」 「吃完饭,他带着我逛了烽火台周边,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烽火台一共八个人,周边种的全部是蔬菜玉米,山脚溪边有水田,田里稻谷刚低头,田里有稻谷鱼。」 「他很骄傲的对我说,去年的陈米配上其他杂食,撑到新米熟完全没问题。」 说到这里很多大臣已经明白刘显的意思了,军队的粮食供给为什么要靠百姓? 刘昭语气有些激昂的说道: 「别忘了我们的士兵大多是田里的青壮,只是穿上了军装,那为什么穿着军装就不可以务农呢?」 「我蜀国虽然多山,可是天时适宜农作物生长,我们的军队可以战时披甲,亦可安时垦荒,不说自给自足,但是绝对能大幅度降低百姓负担。」 「这便是军屯制。」 刘昭点点头,拍手叫好,蜀国最让他头疼的便是常备军基数过大,但是为了防范大离,又不能裁军。 但是巨大的常备军带来的损耗也是巨大的,户部常常向自己诉苦,可刘昭也是没方。 刘昭看向赵文杰道: 「此事你怎么看?」 赵文杰微微屈身低头道: 「二殿下此议大有可为,但是细节之处还得健全,不然反而适得其反。」 刘昭轻轻用手指敲击龙椅扶手,斟酌一下,开口道: 「此事由你和二皇子带头,联合兵部、户部,给出一个具体的方案,然后实施下去。」 「如果此事能成,无疑是我蜀国战后恢复的一大发力点。」 「是。」 刘显同赵文杰同时回应道。 今日不难看出,两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已经是势如水火,刘启先表现,接着刘显也不示弱,针锋相对。 直到回到寝宫,刘昭终于强撑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吓的太监赶忙宣御医。 御医来后也只是行针活血,而后开了副药,再三叮嘱刘昭要静养。 自己的身体刘昭最清楚,多年的积劳成疾,不是御医所能治的,这算是老病了。 当下太子未定,而孙希源为首的固守派依旧能左右朝政,他现在不能垮。 无论将来兄弟两人谁继承皇位,孙家这棵大树都是绊脚石,得想办法清除掉。 大战过后,虽然山河破碎,但是朝臣上下一心,反而国家更好治。 同时也是清除异己的大好时机,刘昭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你们下去吧。」 所有人走后,刘昭一扫颓势,积劳成疾确实是,咳嗽也是真的,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而已。 他如此做只是想给朝臣一个假象,给孙希源一个机会而已。 徐宁安百无聊赖的枕在草垫上,已经第三天了,还是没怎么适应过来天牢内刺鼻的霉湿气。 这刚回到京城就直溜溜的给自己送进了天牢,都不待歇会的。 家都没得进过就给套上了这白色的囚服,扔天牢里了。 关键是都三天了,没有一个人探监,皇爷爷这一手就有点心黑了,这明着要让自己吃苦头。 虽然为了防止有心人的迫害,皇上安排了专门的人给自己送饭,可是都是些清汤寡水的,油星子都不见半点。 「皇爷爷是下定决心整治我了,哎。」 害怕出事,安排了人给自己送吃的,结果送的都是清汤寡水,明显的是要给自己苦头吃。 「天牢外面还有那么青楼艺馆等着我才能揭开锅的,我这一关,怕是要寒了多少小娘子的心。」 徐宁安说的冠冕堂皇,凡是他看得上的青楼艺馆,哪家不是日进斗金的地方。 揭不开锅的分明是他徐宁安自己。 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的在打鼓,抗议主子的不作为,每天清汤寡水也就算了,还不准时。 「赶快来人探监吶,至少让我开个荤不是。」 突然徐宁安耳朵一动,听到外面牢房的响声,一骨碌爬起来。 今天的脚步有点重,不像昨天那个宫里太监轻手轻脚的。 果然,今天送饭的太监换了一个人,徐宁安喜笑颜开,他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看来今天是可以开开荤了。 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瘦小的太监提着一个食盒,象是第一次进天牢,被这里的气氛给震住了,有些紧张。 徐宁安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他的鞋子,脸上堆满了花,笑问道: 「以前不是一直是小盒子给我送饭的吗,怎么今天换人了。」 小太监一边麻利的端出饭菜,一边回答道: 「小盒子今天病了,所以换我来给殿下送饭菜,皇上说了,殿下已经吃了两天粗食了,怕你身体受不了,所以让御厨弄桌好的,给世子殿下补补。」 看着小太监从食盒里一碟一碟的端出美食,徐宁安顺手拿起安放一边的食盒盖,旋转着玩。 徐宁安死死盯着他的手,虎口处有茧子,徐宁安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他假装闲逛,走到小太监身后,然后眸子一寒,拿起手中食盒盖就朝小太监的后脑勺砸去。 正在摆放菜的小公公仿佛提前感知到一切,本能的顺势转身,一掌拍向身后。 食盒盖瞬间炸裂开来,手掌没有丝毫阻止,盖在徐宁安的月匈口之上,徐宁安被一掌就拍到了门口。 吐出一口鲜血,徐宁安立刻一翻身,爬出门外,顺带带上铁牢门,麻利的锁上。 而一旁看守的狱卒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徐宁安就已经麻利的将门锁上了。 那个小太监也没有想到徐宁安会来此一手,刚才的一掌只是习武之人本能的拍出去,重伤弱鸡徐宁安没问题,可是要命还差点火候。 见事情已经败露,他一咬牙,捏碎一只酒杯,当做暗器就丢了出去。 狱卒迟疑半息之后,也反应过来,立刻用身体当肉盾挡在徐宁安身前,大喊道: 「世子殿下小心。」 咻咻咻 破碎的酒杯如同利箭一般插入狱卒的身体,顷刻间便要了狱卒的命。 徐宁安一刻不敢停留,忍着剧痛立刻逃跑。 听到动静的天牢守卫蜂拥而至,徐宁安却不敢让他们靠近自己,有气无力喊道: 「不用管我,抓刺客。」 现在他谁也不敢相信,既然刺客能进入天牢,鬼知道守卫中有没有刺客的同伙。 果然正如徐宁安所猜,守卫中突然杀出一人,向着自己就杀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守卫中又冲出一人,挡住了那个刺客,显然保护徐宁安守卫实力更强,快一步来到徐宁安身前。 逍遥境的实力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那个六境刺客。(关于境界:凡尘九境「一到九」、逍遥境、扣玄境、尧天境、红尘仙境) 对于这个守卫,徐宁安并不慌,因为这是他亲自安插在这里的探子,负责从天牢里挖出一些隐秘。 没想到今天还能救自己一命,也算自己福大命大了。 咳咳咳 徐宁安每咳一口,便伴随着一口口鲜血。 幸好自己从走进天牢的那一刻就没有放松过,观察一人一行。 刚才那人明显是有意放重脚步,掩饰他武者的身份。 可他不知道的是,宫里的太监从小都是轻脚轻手,所以养成了习惯,走路脚步都很轻。 所以徐宁安就留了个心眼,而后注意看他鞋子,鞋子有些许细小的红泥土。 到天牢的一路都是青石板铺就,而且昨晚是大暴雨,冲刷后青石板上不可能会有红泥的。 吃食没问题,确实是出自御膳房,但是前两天一直给自己送饭的小公公应该被暗杀了。 而且徐宁安根本不知道原先的太监叫小盒子,而是他临时想的名字,就是为了试探这个太监。 最后再看他虎口处有茧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所以徐宁安才先下手为强。 但也留了个心眼,让自己对着天牢门,即使不行也能快速逃跑。 结果小看了刺客的实力,给一掌就送到了牢门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亏得那个狱卒舍生忘死,替自己挡了暗器,否则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不用想,此刻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天牢,必然有人接应,所以徐宁安才拉开徐守卫的距离。 也亏自己留个心眼,不然逃过一劫,就难逃第二劫了。 徐宁安安插的探子倒也不傻,看见徐宁安吐血,急忙运功护住徐宁安的心脉。 幸好徐宁安先下手,那个刺客只是本能的防守反击,如果是全力一击徐宁安就得一命呜呼了。 徐宁安猜测,刺客并不想动手,应该是在饭菜里下了毒,想毒死自己。 「殿下,你这伤的有点重,得赶快找御医。」 徐宁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着牢房的墙,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月匈骨应该是断了,不能强行移动,让人去喊御医,你护着我。」 「如果我昏死过去,别让任何人接近我。」 徐宁安还是不放心,用尽最后的力气交代道,然后头一歪,昏死过去。 被关在天牢里的假太监刺客强行试了几次没能撞开牢门。 这天牢门都是特殊的精铁炼制而成,就算是扣玄境都不可能攻破,何况假太监只是个逍遥境。 原本以为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没有想到这九世子如此警惕。 功亏一篑,现在算是回天乏力了,刺杀皇室血脉,绝对绝的死罪。 他轻轻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丸,口中淌出一口污血,一头栽倒在地。 恐怖的是他的口腔上开始冒白烟,慢慢开始融化,而后是头部,最后大半身体都被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这狠毒到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放过,算是毁尸灭迹了。 大离皇宫内,穿着华丽的老妇人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对身边的徐棣哭闹道: 「你非得要将他关什么天牢,让他长点记性,现在好了,命都快没有了。」 「我的乖孙儿呀,他要是出点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对此静心殿的丫鬟公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后为了徐宁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和皇上这样闹了。 但是只要出了这静心殿,皇后都不会这样,即使对徐棣憋着多大的火都会等徐棣回到静心殿才发。 徐棣对于从苦难中一路陪自己走来的夫人向来都是能哄则哄,哄不了就等着挨骂。 只要进了这静心殿,他不是天下之主的皇上,她也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只是一对白头偕老,时常闹闹矛盾的夫妻。 「哎哟,我的个夫人呀,你别哭了,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又不是只有你着急,你这一哭,我更是心烦意乱。」 徐棣心里也很着急,这混小子万军从中都毫发无损的杀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寻刺。 即使是万分着急,徐棣也不敢冲皇后陈瑶发脾气,这不是怕夫人,而是尊重。 她陪着自己一路走过最低谷,走到了人间权力的顶峰,总是默默地在后方支持自己,从无怨言。 甚至自己选妃都是她一手把持,帮自己安前顾后,偌大一个后宫,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几乎就不用操心过。 即使后宫有很多妃子,但是皇后陈瑶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因为他见过她年轻时有多美,也看着她一路陪自己变老。 「你说要是安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渊儿交代。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不想再送第二次了。」 这十年来,能让皇后落泪的人几乎没有,但是徐宁安是个例外。 即使是母仪天下,威震后宫的皇后也是经常为徐宁安落泪,毕竟徐宁安经常被徐棣各种收拾。 不掉点眼泪怎么降得住皇上呢。 都烦了快一辈子了,徐棣早就练就了一身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自顾自的着急的背着手踱步,眉头紧蹙。 御医终于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松了口气。 「启禀皇上,九世子算是从鬼门关挺过来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九世子需要好好静养了。」 皇后看见御医走了出来,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仪态端庄的走到御医前道: 「丁御医,你确定九世子已经转危为安。」 丁宣在皇宫做御医已经二十年,是颇有资历的老御医,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皇后大可放心,九世子主要危险还是月匈口淤血,我已经将其尽数排出,至于月匈骨断裂,并非致命伤,接回来即可,后续我会按时进行检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丁宣的解释,皇上和皇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有劳丁御医了。」 「霍公公,取五十金来赏与丁御医。」 「诺。」 丁宣受宠若惊,急忙跪下道: 「皇后此乃卑职份内之事,不敢受如此重礼。」 徐棣放下心中巨石,脸色缓和,语气都柔和不少道: 「皇后赏你拿着便是。」 「是」 皇上都发话了,丁宣也只好收下,拒绝皇上就是不识抬举了,客气也要用在对的地方。 皇后语气轻柔,对丁宣道: 「丁御医,药材都要用最好的,缺什么你尽管和本宫或者皇上说,都尽量给你找齐。」 丁宣低头道: 「下官必定亲力亲为。」 皇后点点头,吩咐道: 「你下去吧。」 皇后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徐宁安,眼泪又不争气的刷刷往下掉。 爹娘心疼大儿子,爷奶心疼小儿子,徐宁安第一宠儿的地位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徐棣出言安慰道: 「你就别哭了,让安儿好好休息,不然安儿醒来看见你哭的眼红脸肿的,又该心疼了。」 「走吧,走吧,都一天了,什么东西都没吃呢,先去吃点东西。」 皇后坐着不挪步,徐棣就拉着她的手,愣是将她带了出去。 自己出征半年多,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宫里大小事物没少操心。 虽然明面上是二皇子监国,可是哪一份奏章没有经过她的手,与其说是老二监国,不如说是皇后一手操持。 徐棣刚回京城,自然有一大堆事务等着去处理,不可能在静心殿长留,用过膳后便匆匆离去。 皇后面色冰寒,对身边的霍公公说道: 「调用暗卫给我查,凡是涉及到刺杀安儿的,管他是谁,一个不留。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真以为本宫是瞎子聋子吗?」 霍公公点点头,没说话,因为他出生便是哑巴。 大离四大公公:福祸相依,双喜临门。 其中的祸谐音便是霍。 没了哭哭啼啼的模样,皇后看起来无比的威严,如同朝堂上的徐棣一般,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其次,将有毒的食物及腐烂的尸体送往御医院,给我找出毒源。」 「去吧。」 皇后知道这些事皇上已经第一时间安排下去做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既然对方敢下一次手,保不准还敢下第二次。 陈瑶的额头有一股阴抑一气,看起来异常的狠厉,龙有逆鳞,触之必犯,徐宁安就是她的逆鳞。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宫的心头动土。」 徐宁安能在天牢等重地安插进去探子,皇后的功劳是功不可没的,可见徐宁安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问过徐宁安想不想当皇上了,可徐宁安每次都说当皇上怎么有当闲散王爷舒服给拒绝了。 只要徐宁安说他想当皇上,那么陈瑶一定会不余遗力为他铺路。 可知道徐宁安的志不在此,陈瑶也就一直由着他,凡是徐宁安想要的,她几乎都会尽力去做。 徐宁安在京城胡作非为,到处招惹是非,也是她一路在后擦屁股。 「渊儿呀,为娘有愧,没能好好照顾安儿,他已经陪你们在蜀国吃了十年的苦,没有享受一天家人团圆的天伦之乐,你们又都离他而去。」 「这些年我知道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所以他才瞒着我暗中谋划去帮你取剑。」 「我就希望他当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傻小子混世魔王,可是他太聪明了,将我都给骗了过去。他就像你一样,太重情,所以为娘担心他步你的后尘。」 陈瑶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徐宁安,寸步不离,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往事,念叨着徐渊,念叨着徐宁安。 对于她老说,这大离天下都不及徐宁安。 现在的她就只是个老妇人,天有自己的男人顶着,她只想儿孙满堂,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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